余秀兰手移到鼻子上,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多吃点儿米,没你书念得多,脑瓜子灵,我要是有能耐,我还来找你干啥……” 赵柯:“妈你别这样……” “以前不安稳,我们想上学都上不了,你生在好时候,长在春风里,我供你念那么多书,是为了让你图安逸的吗?”余秀兰语气越来越重,“大家都不建设,怎么越来越好?” 她太向上了。 四十来岁的人,好像还一腔热血。 余秀兰话锋一转,“你为啥没意思?我看你就是打从心眼儿里不认可。” 赵柯沉默。 大家都日复一日机械地活着,能盯好身边的一亩三分地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改变世界?那是小孩子的梦想。 反正长大就会明白,世界根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偏偏这年代,像余秀兰同志这样的人,似乎格外多。 他们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儿吗?明明不知道,还一股脑儿“建设”。 而赵柯本来是个想“养老”的人……最近却被动地“感情用事”。 赵柯低声问:“你想我怎么样?” 余秀兰放下手,利嘴利舌地说:“既然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你现在是妇女主任,就得把妇女主任的事儿放心上。” 赵柯抬头,语气锐利,“你没哭?” 余秀兰赶紧捂上嘴,假模假式地抽搭了两下。 赵柯无语,“别装了。” 赵棉轻笑。 余秀兰咳了一嗓子,缓缓放下手,说:“反正我作为社员跟你反应情况了,你得重视起来。” 赵柯干脆一倒,直接躺下,“明天再说吧。” 余秀兰盯了她一会儿,没再硬逼,蹭到炕边儿,下地。 赵棉问:“妈,你不是说在这儿睡吗?” “我再不回去,你爹该找我了。”余秀兰趿拉布鞋往外走,“你起来挂上门儿。” 赵柯扶额,赵棉勤快地下地挂门。 余秀兰开门出去前,又叮嘱了一句:“你上点儿心啊~” 赵柯敷衍地应声。 而余秀兰回屋,抓着赵建国碍事儿的胳膊扔开,上炕。 赵建国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你施肥去了?这么长时间?” 余秀兰说:“我修理苗去了。” 赵建国听得稀里糊涂,“早点儿睡吧。” 姐妹俩屋里—— 赵棉摸黑重新回到炕上,问她:“你是怎么想得?” 赵柯手臂轻轻搁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说:“我在想,我好像不适合这个工作……” 不上进,没激情,不主动…… 偏偏又“较真儿”、“感情用事”…… 赵棉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在深夜胡思乱想,睡一觉,明天再思考。” 赵柯点头。 隔天一大早,赵棉就轻柔地叫醒她。 赵柯昨晚上想了很久,睡得比较晚,困顿地半睁眼看手表,问:“姐,这么早起,要做什么?” 赵棉拉她的手臂,“我们去散步,外头空气特别清新,有助于头脑清晰。” 赵柯半就着她的力道爬起来,换好身衣服,跟着姐姐出门。 赵棉领着她,一路慢慢悠悠地散步到生产队小学。 学校里已经有孩子的笑闹声。 赵柯抬眼,“谁这么早就到学校来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进入学校,就看见操场上,树根儿和牛小强他们一群小孩儿正在玩儿老鹰捉小鸡。 树根儿是母鸡,护着身后的小鸡们,牛小强是老鹰,围着树根儿绕圈圈,试图找到空隙抓到小鸡。 树根儿脸上的笑……很灿烂。 他真的很开心。 赵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赵棉侧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重新看向树根儿,“你就是一时想岔了,事实上,没有你去管,大伯也不会去管这样的‘小事’。”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