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腿上,到婶婶跟前听从吩咐。裴纹在择菜,说:“今天有几个师哥过来,小时候带你学习,还记不记得人家?” 她微弱应声:“一点点。” 裴纹感慨地笑:“当老师真光荣,桃李满天下。” 姜迎灯心不在焉地捻着菜叶,“哥哥姐姐们几点到?” 裴纹说:“有几个已经到了,在厢房讲话。” 迎灯瞳仁轻颤,用湿漉漉的掌托了一下绯色的脸,问:“梁净词呢?” 裴纹说:“还在路上。”又笑问:“你还记得梁净词呢?” 姜迎灯声音更低,还是那句:“一点点,小时候他陪我读书。” 裴纹说:“换住处了,人家不一定找得到,你去接应。” 她欣然应:“好。” 出门路上,姜迎灯想那年分别,她在家中座机,对着他的电话号码一颗一颗地按,等到他的回音,她问:“净词哥哥,你要毕业?” 梁净词说:“六月走。”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离开?” 他声音带着笑意,很微弱,正经又不正经,懒洋洋而显得漫不经心,并没有给人承诺的坚定感,他说:“好啊,只要你爸同意,我立刻带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好诱人的词。姜迎灯急急放下电话:“我去问爸爸!” 很快她沮丧地回来,闷闷的不开口,那头的人早就预料到这般结果似的,笑了一笑:“好好读书,傻丫头。” “你好无情。” 他说话总是很冷静:“多情自古空余恨,还是无情好。” 迎灯无辜地说:“我听不懂。” 他说:“会再见面的。” 语气笃定,也可能是在哄她。 他们口中的梁净词,和煦而寡情,亦有魔力叫女人为他魂不守舍。那都是她听不懂的话,她只是觉得他有礼又疏离。对她很好,但又对谁都好,因而总觉得这份好里面堪堪少点什么。 那天姜迎灯在路口守了很久,碰见他是在姜家宗祠后面的弄堂,在槐树底下,梁净词站着通电话,像是迷了路,四下张望探寻。他说话带着不是很重的京腔,懒懒淡淡的:“来江都了,姜老师今儿过生日,我送些贺礼。” 山风拂来,翻开岁月的书,眼前又复现旧年的朝朝暮暮。姜迎灯凝水的眸注视着男人,她没有叫住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做官,但梁净词的身上没有腐朽的官僚气。他穿熨帖的黑衬,削短了头发,利落而干净,肤色是瓷白的月。那双眼,带着一成不变的距离感,慢慢地流转到她身上。 “迎灯?”梁净词总算看到她,略感意外地扬一下眉。 姜迎灯站在另一棵槐树下,花穗落在她发梢,但她浑然不觉,淡淡地冲他颔首微笑。 梁净词也笑了下,“长大了。” 他迈步过来。 姜迎灯礼貌地喊他:“净词哥哥。” 他到她跟前,问:“爸爸在哪儿?” 她指了指祠堂后边,合院的方向:“我领你过去。” 一前一后在走,脚踩进薄薄水塘,姜迎灯单薄的春季校服被和煦的春风收紧在身,少女的线条稍显。两人没什么话说,半晌,迎灯听见他在后面讲了一句:“江都的春天还是这么潮。” 她偏头看他,问:“燕城会好些吗?” 梁净词看向少女秀丽的侧脸和轻盈马尾,他说:“好很多。” 到了父亲摆宴的合院。 姜迎灯看到在众人中间谈天说笑的老学究父亲,姜兆林戴着眼镜,镜架掉到鼻尖,他抬着眼看旁边的学生,隔着距离,她喊了一声:“爸爸,梁——” 姜兆林没听见。 姜迎灯清清声,显得尴尬,正要继续喊:“爸……” 梁净词替她缓解局促,点头说:“看到了,多谢。” “……嗯。” 他往前jsg走一两步,忽又回身看她,几秒后,从西裤的左边兜里摸出来一件东西,递过去说:“小礼物,给你的。” 一个巴掌大小的礼物盒,姜迎灯接过去、打开,里面装的不是首饰,是一枚橘红色的小灯笼,他为她订制的书签印章。 二人隔着一片水塘,姜迎灯低头看到他们轻晃的倒影,男人昂贵的银色腕表在水影里划过一道闪耀的光弧,一个送,一个接,短暂的触碰这一刹清晰分明,她垂眸,好像在镜头中窥探他们前半生零零碎碎的短暂交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