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目不斜视, 清俊眉眼低垂,深如墨的眸子落在手中的佛经上,未曾移开过半分。 案几上的漆金粉彩开光花卉纹香炉青烟氤氲, 檀香阵阵。 苏融福身,半倚在裴衡身侧。 她今日跪得狠了, 加之从未做过这事, 手一抖,那郎窑红釉杯忽的从手边滑落, 滚滚热茶泼了裴衡一身。 长袍泅湿,象牙白暗花祥云纹袍衫深浅不一,大片大片的污垢残留。 热茶滚烫,苏融惊得伏跪在地, 又蹭着膝盖往前:“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苏融满脸慌乱, 素手纤纤,握着丝帕欲帮裴衡整理袍衫。 她衣衫上染了熏香, 淡淡的花香弥漫,似有若无。 裴衡面色如常,只淡淡望去一眼,手中的狼毫不再晃动。 只一眼,苏融先前准备好的说辞霎时烟消云散,只睁着一双水雾杏眸,双眼潋滟,痴痴望着裴衡。 裴衡淡声:“母后让你来的?” 一语点破,苏融双颊泛起两片红晕,低垂着眼帘:“……是。” 殿中落针可闻,香烛锦障。 苏融泫然欲泣,低声呜咽,好不楚楚可怜,惹人怜香惜玉。 裴衡面不改色:“下去罢。” 他声音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今夜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轻描淡写的一句,好似重重一巴掌落在苏融脸上。 双目瞪圆,苏融目光直直,双颊泛起的不再是羞涩,而是……羞耻。 攥着丝帕的素手颤颤巍巍,抖动不止。 裴衡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双墨色眸子如窗外夜色深沉,幽深静谧。 裴衡抬臂,欲换门口守着的来福入殿伺候更衣。 忽见苏融往前两三步,她咬牙:“臣女、臣女伺候殿下更衣。” 裴衡懒怠抬起眼皮。 苏融咽下羞耻心:“臣女倾慕殿下已久,愿侍奉在殿下左右,为奴为婢,臣女也是愿意的。” 素白宫衣曳地,和裴衡象牙白袍衫交叠在一处。 苏融额头贴着地面,声音娇柔:“臣女知殿下心中只有长安郡主一人,臣女不敢奢求太多,只求殿下留臣女在身侧,求殿下留下臣女。” 满堂静悄无人耳语,烛光摇曳,斑驳落在苏融眉眼上。 裴衡轻声细语:“若是我……不愿意呢?” 苏融愕然,脸上流露出几分怔忪不安,她喃喃:“臣女、臣女……” 苏融视线似有若无从漆金粉彩开光花卉纹香炉上掠过。 那香炉,燃的是…… 苏融轻轻抬手,罗衫轻解。 束腰未曾松开,忽听裴衡轻轻的一声:“这香闻着可还习惯?” 苏融瞠目结舌,一张脸红得滴血,嗫嚅的双唇发不出半点动静。 瞳孔紧缩,只木讷望着裴衡。 裴衡不疾不徐:“来福新换的。” 功亏一篑,亦或是,从一开始她和皇后的如意算盘就落了空。 “殿、殿下!” 事已至此,从小学的礼义廉耻早就抛在九霄云外,苏融伏跪在地,香肩轻颤,“求殿下垂怜,苏融真的走投无路。” 裴衡不为所动。 苏融心下一狠,忽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愤愤:“若是殿下不收臣女,臣女便一头撞死在坤宁宫。” 裴衡贵为太子,若是朝中众臣知道这事,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为裴衡欲对苏融行不轨之事,方换来对方的一死。 裴衡缓缓抬眉,片刻方笑道:“好啊。” 苏融错愕:“……什、什么?” 那双深墨眸子不再是平静无波,裴衡垂首,修长白净的手指轻勾起苏融的下颌。 他勾唇,笑得温和:“不是要一头撞死吗,怎么……还不开始?” 苏融跌坐在地。 …… 一刻钟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