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跟皮耶罗被带上台时,底下的人群一片譁然。他们从没见过近乎与真人一模一样的人偶,做工精细,举止还看不出丝线的控制。 刽子手硬生生地扯开夫妇紧握的双手,这一刻,玛莉欧媞终于忍不住哭喊。 「不要!不要带走皮耶罗!」 声嘶力竭地嚎哭,没有人会同情杀人犯。 刽子手继续粗暴地解开玛莉欧媞的颈环,站在最前面的奎达尔瞧见她脖子上紫黑的伤痕,心中浮现自己也觉得荒唐的想法。 皮耶罗面无表情地被人拋到木偶堆里,随着执行官一声令下,熊熊烈火燃起。 登时已经跪下,被扣上木板的玛莉欧媞似乎接受现实,缓缓闭上双眼,整个身躯瘫软,变得乖巧安静。 喀擦。 滚下的头颅,浓稠的血液,绽放的红玫瑰。 一个月后,收拾好心情的奎达尔,再度一人登访帕比大宅。 再也没有帕比贵族存在这个国家了。 他动手收拾染了灰尘的银器、腐败的食物,先是把大厅打扫得一尘不染,后又陆续把几个蒙灰的角落也清理乾净。 那幅被委託的画作,奎达尔命名为《跳脱悲剧》,他爬上梯子高掛在作为原型的大厅。 接着几天,他搬出画架、画布,坐在钢琴椅上平静作画,整理思绪。 世人眼中,死前的玛莉欧媞形象大概是为爱疯狂的寡妇。真正的皮耶罗因心脏病死于一年前的冬天,承受不住丧夫之痛的她,使用一技之长做出毕生最为精緻的傀儡,并每日苦练操偶术,好让木偶皮耶罗更像人类。 皇天不负苦心人,不到半年的时间,皮耶罗真的就像独立的个体活着,本就深居简出的玛莉欧媞便过得更加逍遥自在,远离王公贵族、官场争斗,在这儿专心製作精美的人偶。然而,敌对阵营的贵族,深怕过去跟丈夫同一个鼻孔出气,现在操控人偶也练得出神入化的玛莉欧媞,会成为未来名利的绊脚石。 他们藉玛莉欧媞的作品,做掉自己阵营里最为弱小的一位牺牲者,完美嫁祸到她头上。 「小女子的人偶不可能是诅咒!」 短短一句辩驳,在充斥流言蜚语的王宫内,是多么地无力弱小。 国王感念她和丈夫的贡献,特意允许关押在宅邸里,等行刑之日来临。 奎达尔不得不承认,接到玛莉欧媞的委託前来的那天,着实被数量庞大的傀儡震惊,它们每一个人偶身上的丝线全都集中在玛莉欧媞,和皮耶罗的双手,且夫妇两人的银线也接连在对方手上。 怪异的操偶线相接,使奎达尔留了份心眼关注。 夜半失去呼吸、刑场揭露脖子的伤疤、法医指出被砍头的尸体,早已是没了心跳的玛莉欧媞。刀落下,难以流动的汁血证明奎达尔的臆测──玛莉欧媞在不晓得何时,已经受不住压力上吊自杀。 每每思考到这里,奎达尔汗毛直竖。 从未想像过,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以强大到本人死后,不间断作用于作品上。 换言之,当日盛大宴会中,只有奎达尔一个活人,从头到尾他皆是在跟获得思想、情感的傀儡皮耶罗互动。 或许是离玛莉欧媞的死亡时间不远,皮耶罗来不及靠自己做出妻子的人偶,勉强对尸体做了防腐处置;亦有可能皮耶罗知晓眼下这样子的状况,两人是不会有未来,与其被人抓住把柄再度验证帕比家的木偶有危险性,不如顺水推舟,了结一切。 无论何种真相,都给奎达尔对死后的异世界创造,描绘最初的构想。 「嘎──」 乌鸦啼叫,黄昏将至。 衬衫沾染顏料的奎达尔放下工具,把画连同画架置于大厅正中央,祭奠友人。 一幅画着男女舞动于傀儡间的作品,夕阳黄澄澄的光线映射下,他们深情地对看彼此,礼服鲜红如血,无数延伸的银线匯聚在双方的黑手套上。 画架的一角黏有作品的资讯卡,上头写着: 「《舞于晚霞的傀儡》──奎达尔.切格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