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崔志民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陆杭军说:“不信的话等会儿你自己去看。” 知青所的刘主任是宋易然她大姑的男人,给孟言报个假名不是难事。 “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有另一层原因。”崔志民正琢磨时,陆杭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什么?”崔志民问。 陆杭军递给他戏谑的眼神,崔志民秒懂:“为了躲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陆杭军但笑不语。 “那我该怎么做?” “北大荒那种落后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过去干苦力,风霜雨雪也不能停,你想想她该有多无助?这时候如果有你在身边护着、宠着……这还不能拿捏她的心?” “艹!”崔志民脑子转得很快,几乎立马意会到了陆杭军话里的意思,乌黑的瞳孔瞬时迸射出巨亮的光芒:“——妙啊!妙!我怎么没想过这招呢!” 崔志民向来讨厌陆杭军这个虚伪的男人,可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子,是真好使啊! 他一刻也等不及,捞过外套胡乱往身上披:“行,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祝你和宋易然百年好合!哈哈哈——” 下午四点整,孟言果然出现在了知青办报名处,彼时正逢时间截止的最后两天,报名处人山人海。 孟言刻意等到崔志民出现在报名处,才迈着步子挤进人群,当着他的面儿签下了名字。 而崔志民为了不让孟言发现,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直到孟言报完名离开场地,才乐滋滋地来到报名处。 看见孟言两个字后,利落签下大名。 过后,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知青办。 天黑了,有人正逃离泥淖,有人正陷入泥淖。 …… 两天后就是今年最后一批新知青下乡的时间,孟言穿着素净的短褂,手里拎了一大包行李,有模有样地跟随大部队来到火车站。 此时的首都站,眼底尽是一片蓝绿色的海洋,偶尔夹杂着几件白色小碎花,将偌大的月台挤得满满当当。 月台的三面墙壁上,刻写着红色语录: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火车里吵吵嚷嚷,像集贸市场一样热闹,在群情激昂的气氛中,孟言不出意外见到了崔志民。 她故作不悦,眸中隐有怒火:“你怎么来了?” 崔志民找得满头大汗才寻到埋在人潮中的她。 他仍沉浸于马上就能得到她的喜悦,激动到语无伦次:“你、我、你一个人去北大荒我不放心,我陪你,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他语气放得分外柔和,不熟悉他的人真会被这男人的表面温柔所迷惑。 孟言别过头不再说话,脸色看起来不怎么痛快,即使生着气,她气鼓鼓的侧脸瞧在崔志民眼里,都透着诡异的可爱。 这年头送客是能进月台的,火车鸣着长笛驶入车站,崔志民站在月台上看着孟言上了六号车厢,这才放心地挤进八号车厢。 车厢里水泄不通,一旦进入,你就成了沙丁鱼罐头的一员。 崔志民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本想去六号车厢找孟言,无奈人多实在挤不出去。 算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未来长着呢。 崔志民这大高个都难挤,孟言娇娇小小的人儿挪动地更加艰难,最后当然得想办法下火车,一急,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多亏了车下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帮忙托了她一下,才安全着陆。 “谢谢啊。” 绚烂的笑花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明媚,穿着绿色解放装的高个男人羞涩将视线移开。 九点一刻,火车准时出发。 滴滴滴—— 列车疾驰在春末的松嫩平原,亢奋追逐起天边那一轮圆日。 迷雾渐散,孟言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永别了,崔志民。 孟言在出站口偶遇了陆杭军和宋易然,两个都是来送别友人的,这会儿仇人见面,难得心平气和。 “他走了?”陆杭军问。 孟言抬眸,唇角含了朵明媚的笑花:“嗯,谢谢你了。” “杭军?”宋易然没听懂他们的哑语,她不明白陆杭军怎么会主动跟孟言搭话。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亏她从前将她当作好姐妹,两人的友谊早在孟言设计陷害她的那一刻彻底结束。 “易然。”虽然宋易然不待见自己,孟言仍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宋易然比孟言还要小一岁,下个月才满十八,穿着花色短褂,耳边的两条辫子扎了两朵小白花,看向你时眼神坚毅,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倔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