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朦胧,笼罩在周围,层层叠叠地氤氲。 这样的天气实在说不上好,到处都潮湿,好像暴雨连日后的无人荒野,水汽带出地底深处的气息,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裴决闻到了钟影头发上的香味。 不是很明显,甚至走两步就消失在鼻端。错觉似的。 他不作声,撑着伞,视线跟着往前,但有那么几秒,裴决忍不住想,真的很香。 他好像能够感受到钟影皮肤上的热意熏染出的那一点点、丝丝缕缕的香气。 他离她太近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裴决想。 开门进屋,钟影走到桌前,将包里准备好的证件袋拿出来,一边没回头地说:“还有几样琰琰小学入学的证明文件,在房间里,我去拿下。” 裴决收伞关上门,“好。” 锁舌入扣发出轻微的“卡哒”声。 传到耳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钟影走进房间的那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相似的记忆侵入脑海。时隔多年。 钟影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扭头,裴决也正换好鞋走到桌边。他搁下手里的缎面长盒,拣起那袋文件袋仔细翻看,神态认真,举动如常。 没一会,他就察觉钟影望来的视线,裴决抬头,笑意展露在嘴角,语气柔和:“怎么了——” 不过没说完,他就知道怎么了。 即使卧房里没开灯,裴决还是看清楚了钟影眼底复杂又幽深的情绪。 她望着他,和那个时候看着他时一样,惊讶、困惑——不是很深,也没有了当初的害怕和愤怒。 二十八岁的她早就清楚地知道了裴决那么做的原因,于是只剩下意识的复杂反应。 在这个没有第三个人的场景里—— 心口好像被一根极细、极细的针刺入,慢慢地、一寸寸地,刺破他的血管,刺进他的肌理,心脏依然在跳动,但每一下都变得比上一下缓慢、滞重。 裴决脸色有点白,他握了握手,感觉到手心的凉意,还有躯体的僵硬。 “我……对不起……我可以去车里等——”手足无措的当下,裴决甚至后退了两步。 “我突然想起来电视柜下面还有琰琰的钢琴证明,你能帮我去找找吗?” 钟影弯了下唇角,站在没开灯的屋子里看着他说。她美丽柔和的面庞不是那么清晰,一双眼却十分冷静。 秦云敏家灌下的那些啤酒好像这个时候才慢慢上了脑。酒精带来混沌,也带来极致的清醒。钟影清楚地明白让裴决去找东西的原因——关于宁江的所有记忆都应该被通通忘记、不留一丝痕迹地丢弃。 裴决看着她。 在他后退的那两步里,他的视线也牢牢锁在钟影身上。 钟影说完的下秒,裴决的目光在明晃晃的客厅灯下突然变得异常沉默,好像蹲伏的野兽,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近到跟前的猎人忽然伸出手给它。 电视柜下面不仅有闻琰的钢琴证明,还有清明带去烧给闻昭的一些东西。 裴决拿着闻琰的证明,低头看着那几袋红色袋子,直到身后传来打印机启动的声音,他才转过身。 “阿姨说每份都要复印三份。” 钟影知道他走了过来,便一边操作一边和裴决说。 裴决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她。 机器哄哄作响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有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 他们一前一后站着,起伏的心绪也许比打印机的声音还要闹腾。 等复印好,钟影连同原件一起放进了文件袋,递给裴决的时候问了句:“刚下班吗?” 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虽然穿了件整洁挺括的白色衬衣,但看得出,还是制服里的那套。应该是下班就直接过来了。 裴决点点头,好像在那之后他就被夺去了声带,动作也变得有点迟钝。 钟影看向墙上的钟,时间其实已经不早。她不清楚他的工作日程,只是麻烦他这样晚来,实在应该做点什么。 “吃饭了吗?”钟影问。 裴决注视她,眼神和前一刻一样,可这回换他变得有那么一点困惑,好像钟影不该问他似的。 但钟影问得太自然了,自然到即使她留他吃顿便饭,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这个是什么?” 转身走向厨房的时候,钟影看向裴决带来的深蓝缎面长盒。 裴决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串光泽莹润、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 他对钟影说:“计划送你的大学毕业礼物。” 裴决语气很淡。也是十分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轻轻落在两人之间。 话音落下,钟影的背影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