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只男人的手。 黑色的毛衣袖口,将腕骨和手背都衬得极白,掌心朝下,指关节错落隆起,修长手指捏一根烟,连不讲文明地弹弹烟灰,都有种落雪的消沉。 目光带到车尾红灯,亮的刺眼。 这车钟弥见过一辆挂州市车牌的,在某个并不遥远的夏夜里,沈弗峥同她站在街边,她调侃他今天的宝驹够气派,他则淡淡说是酒店给他配的。 路边来了一辆空车,钟弥招手,车子减速停在她身边,她钻进车里,利落带上车门,报了回家的地址。 冷风将车里的烟气吹散。 老林走近车窗边,那只烟刚刚烧到尾,挂着小兔子的无事牌被递进车窗里。 “找到了。” 沈弗峥神情满意。 烟头火星碾到一半,接来东西,又听老林低了一分声音补充,“是——是钟小姐捡到的。”老林摸摸鼻子,声音更低了,“还挺巧。” 跟在沈弗峥身边这么久,不止做一份司机的活这么简单,老林平时话不多,却很有眼力,有时候沈弗峥不必说话,使一个眼神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 “钟小姐把东西给我就走了,也没说上话。” 深夜的出租从旁开过。 老林从车尾绕去驾驶座,坐进车里,从后车镜里悄悄看后面。 本来钟弥刚出去,老林就想过给老板去个电话说明情况,但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沈先生之前已经说过算了。 他现在着急忙慌打电话过去说见到钟小姐了,这样替老板着急欠妥当,沈先生说算了翻篇的事,你不翻篇,这不是打沈先生的脸吗? “沈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 沈弗峥手指间开开合合拨弄一只金属打火机,明明刚刚已经抽过一支烟,但仿佛只是平息掉那层遗失物品的烦闷,此刻的躁气,完全崭新,不是抽一支烟就能解决的。 “这车开的惯吗?” 好半天等来这一句,老林忙应着:“开得惯。” 从a6开到库里南,中间档的迈巴赫,没什么开不开的惯一说。 “那以后就开这车吧。” 老林朝后一点头:“好嘞,您喜欢就成。” 这句不知道怎么让沈弗峥笑了,眼皮一敛,瞧着掌心里跟无事牌绑在一块的紫色小兔子,想起一句无忌童言。 这玩意儿是汉堡亲子套餐里赠送的小玩具,旁巍女儿今天给他绑上去的,奶声奶气说:“送给沈叔叔,可以跟这个挂在一起。” 小手指他车钥匙的黑皮套,单单挂着一个无事牌,“这样他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小孩子天真烂漫,也最能感受孤单。 能被豪门收养,小小一家孤儿院,十年也难出一个这样的幸运儿,小姑娘穿金戴银被打扮得像公主,五岁的生日愿望居然是来吃垃圾食品。 跟她脸一般大的汉堡,先叫她惊喜到双眼发光,捂住嘴巴,捧起后又耷拉下小小的眉,束手无策起来。 吃个饭都会被人盯着指点这个提醒那个的淑女教养,让她下不去嘴,没人教过她怎么斯斯文文吃汉堡。 照顾她的佣人阿姨最常说的就是,你这样像个外头捡的野孩子,妈妈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旁巍已经给她戴上了儿童餐的透明小手套,这会儿看小孩儿可怜巴巴的样子,问怎么了。 沈弗峥手指随意一划,指给她看:“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你不想和大家一样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