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他打量着四周,缓缓地道,“我好像还没有对谢警官说……晚上好。” 谢黎倏地抬头。 是她的错觉吗? 她感觉傅野刚才的语气变得……很怪。 说不上哪里奇怪,他的口音、停顿、抑扬顿挫,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感觉就是变了。 “可能因为我们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她谨慎地答道。 “傅野”点点头,却冷不丁说道:“谢警官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好,是因为想从我口中套出养老院的内幕吗?” “我不否认,”她反应很快,“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呢?”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你突然喜欢上了我?我能问问,谢警官喜欢我哪一点吗?是喜欢我的粗俗、贫穷,还是喜欢我诈骗孤寡老人一夜暴富的本领,抑或是我的甜言蜜语,吃你剩饭时的好胃口——但这让我很担心,如果来了一位胃口更好的男士,谢警官是否会随他而去。” 谢黎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整天,傅野的言语都没什么攻击性,不是在恭维她,就是在自吹自擂。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傅野的职位是否来路不正。 但傅野坚称自己是靠勤奋、上进,以及超乎寻常的耐心,才晋升为养老院的管理者。 谢黎半信半疑,准备先接受他的求爱,逃出去以后再查这件事。 谁知就在这时,傅野突然发疯,把自己的过去甚至是内心阴暗的想法,全给抖了出来。 这是在搞什么? 谢黎纳闷。 不过,她并不是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曾经有一个人要跳楼自杀,她作为谈判代表,前去安抚对方的情绪,一开始也是这样一切顺利,后来突然开始激烈地贬低自己。她绞尽脑汁,才把那人从天台上劝下来。 可能这是自卑的人的通病吧,她暗暗想道。 “……你别这么说自己,”谢黎劝慰道,“贫穷并不是你的错。” “是么。”他的声音却冷了下来,“那你说说,是谁的错。” “这座城市的错。”谢黎回答。 他淡淡地道:“只有弱者才会把失败归咎于外因。” “不,”谢黎摇头,“这不是外因不外因的问题。城市的规划者把富人区和贫民区划分为上下两层,富在上,贫在下。下面的人想到上面去,必须经过摇摇晃晃的脚手架、铁板桥;上面的人想到下面来,也得绕很远的路,因为两地不通地铁,也没有双行道马路。” 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 “有人把你们物理隔离了,就像上个世纪的种族-隔离一样。这种情况下,活着已是不易,更别说突破阶级了。‘陈侧柏’毕竟是少数中少数。” “傅野”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神色莫测。 他没想到谢黎会这么说。 ——贫富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大部分人都不明白。 他曾经也不明白。 他父亲对生物科技的高层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认为穷人露宿街头都是罪有应得,而藤原家族的财富则全部归功于他们的智慧,以及对人性的精准把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