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看看他,神色平淡:“庄家家主,几日不见,你看上去讨人厌了一些。” “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小姑娘往水里扔?”她歪头示意一下。 “你……你一个外地人懂什么!快别多说了!赶紧把十七娘扔回去!” 云乘月顾自往周围扫一眼。“没瞧见庄黎?这样重大的场合,他怎么不在?”她问,神色难明,“他还说要找我学本事。我倒觉得,你们庄家本事比我更大呢!” 庄黎是庄梦柳的本名。梦柳是他的字。对了,这会儿他还没起字。说来……这字还是她亲自起的。薛无晦想起这些无聊的往事,忽地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都忘了的。 听见云乘月的问话,庄家家主神色一滞。 一旁的怯懦少年忽然鼓起勇气,抬头道:“云前辈不要误会,阿兄想阻止父亲!但是父亲不许,把阿兄关在家里……!” 啪。 进贤冠给了他一巴掌。 云乘月神色微松:“那还好。看来真有歹竹出好笋。” “你不要多说了——快将十七娘送去河里!” 进贤冠用力挥手,呼喝道。 “为什么?我看她很不想死的样子,就顺手捞起来了。”云乘月勾了勾嘴唇,却没有笑的意思,眼神异常锐利,“你要实在想投河就自己去,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你……河神会发怒的!”进贤冠又急又怒又怕,“快快快,现在把她扔回去还来得及!” 四周的人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说: “是啊,快扔进去!” “河神发怒不是开玩笑的!” “她不死,我们就要死啊!” 却也有人拍手称快: “哈哈,救得好!我还说我要去跳河救人呢——爹,你打我干什么,那女孩儿多可怜!” 那是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少年,背着弓箭、配着小刀,穿兽皮背心,露出结实的圆滚滚的四肢。 薛无晦瞥了一眼,倒是认出来了。这不是毛必行吗。他和他爹是附近的猎户,都有些修为在身。原来这时他也在。 云乘月抱着庄锦年,静静看人群宣泄不满。 “河神?”然后她才开口,踩着波浪走上来,“我在河底待了这么久,却没见到什么河神。你们说的河神在哪儿,不妨给我引荐引荐。” “你说什么?河神明明就在……” 她举起右手。那颗硕大的柔白色宝珠在阳光下晕出淡紫色光彩,煞是好看。 “——在这里,对吧?” 她脸在笑,眼睛却没有。 “让我猜猜,你们说的不会是那只王八?那可真是好大一只王八,我很花了时间才剜干净肉,找到这颗结晶。” 看见人们惊恐的眼神,她笑容更盛。 “那肉多得不得了,拿回去炖汤能吃一个月呢。壳我暂时拿不动,且在河里飘一会儿。我要回头来拿的,你们可别偷哦?” 人人又去看那河。 河水还是那样平静、欢悦,只从河中心浮起来一样东西,竟真是一只巨大的龟壳。 云乘月一步步离开。她仍旧挟着庄锦年,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你们不要这孩子,我要。不过既然是你们庄家的人,你们一定不会忘记束脩罢?” 她一眼扫过去,被看见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云乘月对他们一笑,眼睛盯准了进贤冠。 “庄家家主,束脩务必要让我满意才好。” 她经过毛必行时,多看了他一眼,夸道:“你还不错。” 那猎户少年眼睛一亮,不顾他爹的拉扯,兴高采烈冲上去:“你欣赏我?好啊,你也把我收了吧,我也想学你踏浪和杀王八的本事!我也交束脩,我爹可会打猎了,对吧爹——” 他爹面色铁青,低声骂:“毛蛋你个夯货!不晓得回去说哇?” 毛必行——这时候还叫毛蛋的猎户少年,只顾冲着云乘月的背影傻乐:“答应啦答应啦答应啦——” 她挥挥手,说:“先说好,不许学坏。要是敢学坏,就废了你。” 薛无晦望着他们,望着她的背影。这一次他没有尝试追上去。 因为这一片记忆也开始崩塌、融化。 宇宙星辰再次袭来。 紧接着,一片瑰丽的光围拢过来,烧成了晚霞漫天的世界。 初秋的黄昏,归巢的飞鸟一声声叫着,人类同样如此。 太苍山虽然偏僻,却也有城市。是黄乎乎的土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