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整体雕琢,可簪身还是漆黑,到了簪头却忽然变成深粉色。那粉色又有些渐变的白,整个被雕刻成了一朵梅花。雕工看似简单,却刻出了梅花清雅生动的神韵;花蕊是雪白的,往下又坠了几颗朱砂红的珠子。 “这是我自己雕刻的,手艺并不如何,但我想着……我这个当老师的收了弟子,总要拿份像样的见面礼。” 说到这里,老师忽然有点尴尬,抬手挠了挠面颊。 “哎呀,不过仔细一看,这见面礼可能也不太像样吧?终究只是个不值钱的木头簪子,虽然用的是一段灵木,可也就只有些调节寒热的作用。我们乘月是这样好看的小姑娘,这簪子配你,实在有些……” 她想收回去。 云乘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过来,很宝贝地攥着。 “老师都给我了!我瞧着很好,我很喜欢。” 老师一怔,释然地笑了。 韩夫子在旁边,一张常年刻板的脸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催道:“老韩老韩,来,给我们乘月梳个头发,把这簪子用上。” 韩夫子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擅长做很多的工具,擅长铸剑,也擅长编织,更擅长梳头发。他被妻子使唤,欣然应诺,三两下就给云乘月梳了个漂亮又结实的发型。 “这便好了。” 韩夫子说,又把云乘月转到正面,顾自欣赏了一下,点头赞道:“这簪子好,我们乘月也好,一个粉雕一个玉琢,正是两相映衬。”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三个人都笑起来。 那一天,云乘月始终都记得。她记得他们走在原野上,残阳如血,老师在她左边,韩夫子在她右边,她走在中间,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 纵然原野多白骨,纵然远方起狼烟,纵然悲剧在时刻上演…… 但她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力所能及,只想先护好自己小小的生活。之后,也许她可以有所成就,也许不能,但那都很远了。 她万分珍惜着老师,也万分珍惜着她的梅花簪。她以为生活虽然艰难,可仗着手中之剑,他们能够走下去。 他们四处行走,遇到了不少事。老师和夫子原本就是有名的修士,渐渐就有天下闻名的势头。那会儿大地上分布着不少国家,很多王公贵族都想招揽他们,但一听要反抗神鬼,他们就立刻退缩了。 他们继续行走。 有一次,他们经过一个县城,见到一个汉子在一处大宅前面讨说法,说是家里的田被占了去。 他粗布短衣,而这宅子里住的是遍身绫罗绸缎的贵人,据说还得了神鬼庇佑,家里供着祭祀神鬼的牌位。 所以,谁理他? 那汉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扛着个锄头又讲道理又是骂,威胁要往这家人门上泼粪,差点还动了手。 可都没用。 他讨了半天说法没讨到,就叹了一口气,苦着脸离开了。 不多时,从从那宅子的侧门里走出两个人。那两人身材高大,腰中佩剑,还穿着薄薄的甲衣。从行走和呼吸的方式来看,他们都有不低的修为。显然,他们是这宅子的主人豢养的门客。 他们跟上刚才讨说法的汉子,眼神凶狠极了。 一看就是要把人家灭口的样子。 或许都用不上“灭口”这样郑重的词汇。这年头,有本事的人打杀个小民算得了什么?不如杀猪杀狗更引人注目。而且这小民多刁钻呀,不过是自家田地被占,怎么能扛着锄头跑来讨说法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