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机灵光浸润上去的刹那,黑色书文一颤,再次徒劳挣扎几下,终究是驯服了。 刹那间,四周记忆的动荡平息了。 不仅是记忆,地上挣扎的干尸也终于松开了双手。他整个脖子都被自己掐断,以一种奇特的角度扭曲向一边。仅剩的一点皮肉粘连的部分,拖动他枯萎的头颅,一点点偏向云乘月。 “懦夫。” 干尸口中清晰地吐出这个词。但这一回,他的声音不再嘶哑难听,而更接近记忆碎片中那位青年副将的声音。 云乘月盯着他,没好气道:“你才懦夫,别冲我说。” 她这才松开手。 躺在她手心的,是一枚……大篆的“懦”字? 懦,懦夫的懦? 云乘月心念一动:“这才是你的执念之源?不是后悔,而是懦弱?” 干尸死死盯着她。 下一刻,他化为一缕黑色烟雾,消散在紫黑色的混沌中。 一束黑光从混沌深处射出,照在云乘月掌上。它谨慎地避开了白色的生机灵光,巧妙地和那枚“懦”字相联系。 与黑光连上的刹那,“懦”字跳动几下,横平竖直的线条立即庄严许多,却又断续相连,仿佛气若游丝、苟延残喘的病人,在表面的伟岸之下,藏着一颗虚浮卑怯的心。 云乘月打量片刻这枚截然不同的文字,不禁心生感慨。 “怎么?你还非要重新写一遍?”她柔声轻叹,又似笑非笑,“懦弱也要懦弱得生动活泼,是这个意思么?” 联系远处的黑光,倏然一颤。 片刻后,一道声音传来。虽然带着魂魄特有的空洞飘渺,这声音却还是足够申屠侑。 “——天生道文的持有者,请进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也很疲惫。 “我恐怕没有力气再迎出来。” 云乘月迈开步伐,顺着黑光指向的方向走去。 紫黑色的雾气在消散。最后,这里成了一片漆黑的空间;四周隐隐有水流似的“滴答”声,仿佛一个潮湿的洞穴深处。 “抱歉……” 那个声音虚弱地说:“我死前最后的记忆便是鲤江水底,这里是改不了了,可能不大舒服,请您见谅。” 云乘月挑起眉毛:“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尊重?” 他叹了口气。 “天生道文的持有者,便是天生飞仙……何况,姑娘身上有将军留下的气息,甚至有、有陛下的气息……” 黑暗散开一些。 在黑暗之中,坐着一位银甲将军。他左腿盘着、右腿收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则已经变成缥缈的黑雾,失去了本来的形状。 他垂着头颅,此时勉力抬起,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眉眼却还显得温柔的脸。 正是申屠侑。 他凝视着云乘月,眼神沉静。 “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 云乘月眨眨眼,忽然之间,她起了一点促狭之心。 “实不相瞒,”她一本正经道,“我是你们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后。” 申屠侑:…… 申屠侑:??? 第89章 执念之源 ◎懦弱◎ “……姑娘说笑了。” 呆了片刻, 银甲将军才勉强吐出这句话。 云乘月笑眯眯:“是不是说笑,等会儿出去,你问问老薛不就好?” 申屠侑又一次呆住。 “老、老薛……?” 他缓缓摇头, 然后是用力摇头。 “不不不,怎可如此大不敬……” 云乘月注视着他。 在乐陶的形容中, 申屠侑是个沉稳而不乏机敏、胸有谋略、温柔和蔼的青年。但此时,她只觉得对方纠结又古板。 总之,比老薛无趣多了。 可申屠侑的纠结,其实也好理解。千年前, 礼法比今世更重, 重重等级无比森严。哪怕大夏初立,战国的贵族气息也仍旧遗留下来, 何况薛无晦还是亲手平定山河的天下之主。 对申屠侑而言,随口开他们陛下的玩笑,大概约等于杀头之罪……不, 凌迟之罪吧。听说千年前刑罚酷烈, 奇奇怪怪的折磨人的方法多得不得了。 云乘月等了一会儿,才出声提醒:“你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