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坐得身子都僵透了,转了转快生锈的脖子,朝看旁边摆放的西洋钟看去,唇角翘了翘。 她记得,她背的那些仪程里写着,天刚亮,顾非池就得出宫,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几乎是下一刻,热闹的爆竹声伴着小丫鬟兴奋的喊声自门外传来:“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迎亲的队伍到松鹤街了!” 整个月出斋随着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喜气洋洋。 全福人赶忙在一边提醒萧燕飞道:“姑娘,该去正堂与令堂拜别了。” 喜娘也是连连点头。 众人簇拥着萧燕飞去了正堂,与殷婉拜别。 萧燕飞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四叩拜。 坐于上首的殷婉怔怔地看着眼前妆容完整的少女,肤光胜雪,大眼明媚,红唇似火,宛如一朵怒放的山茶花,明艳逼人。 “我的燕儿可真漂亮!”殷婉由衷地叹道。 她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这番话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提前教的,短短十二个字她早就倒背如流,但此时道来,却让她觉得如此艰难,声音艰涩。 殷婉深深地看着萧燕飞,那双含着泪光的眸子似在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会好好的!跪在蒲团上的萧燕飞含笑望着殷婉,吐字清晰地说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她再次叩拜。 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亮了,夹着热闹的吹打声。 侯府的丫鬟们忙碌极了,时不时地跑来正堂禀报前头的情况:“姑娘,凤轿刚到了侯府大门外,太子殿下已经下马了。” “小侯爷和大少爷正迎殿下进门呢。” “姑娘,殿下可真大方,刚刚进门时,大伙儿都得了赏赐,连奴婢的弟弟都得了好大一个红包呢。” “姑娘,凤轿过内仪门了。” “……” 丫鬟们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外头的吹打声渐近,从正堂远远地就能看到大红凤轿与新郎官朝这边靠近,喜娘恭敬地请示道:“是不是先给姑娘盖上头盖?” “盖上吧。”殷婉压下心头的惆怅,又对着这时进屋的萧烁招了招手,“烁哥儿,你背你姐姐上花轿吧。” 萧烁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直裰,挺拔如青竹。 他身边的萧烨蔫蔫的,他也想背姐姐上花轿的,可他年纪太小了,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大哥。 萧烁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大步走到了萧燕飞的跟前。 这一刻,萧燕飞才发现他又长高了,比自己至少高了小半个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烁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可在军中磨炼了一段日子,双臂结实有力,轻轻松松地背着萧燕飞往屋外走。 大红凤轿稳稳地停在了正堂外,凤轿旁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顾非池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吉服,衣袍上绣地日、月、龙图案昭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也只有太子与皇帝一样,可以在衣袍上绣五爪金龙,象征着太子至高无上的地位。 “殿下,太子妃来了……”随行的内侍正想跪下请示太子可否揭轿帘,但他才略屈膝,顾非池已经先一步把凤轿的门帘揭开了。 在萧烁把新娘子背进去的那一瞬,他还顺手在萧燕飞的腰身上托了一把,让她稳稳地安坐在轿内,再将轿帘垂下。 顾非池做得相当顺手,那内侍却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把他揭帘的差事给抢了,一时僵在了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随驾的礼部尚书裴谨却是欲哭无泪,有种掀桌的冲动:这跟说好的仪程不一样啊!你堂堂太子抢奴婢的差事,这像话吗? 过去这几天,裴谨被顾非池折磨得简直痛不欲生,本来太子屈尊来侯府迎亲,萧家人应该跪地相迎,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对天家的尊重。 可太子说,他是抬头娶媳妇,不能让太子妃的母家受委屈,进而让太子妃不高兴,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不止如此,后头所有涉及跪拜的仪程都被太子改了又改,而他只能日日歇在礼部衙门,查找古籍,才终于定下了今天的仪程。 太子倒好,又在那里临场发挥了! 裴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宽慰自己:等过了今天太子大婚,一切就好了! 在裴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仪式更顺利了。 很快,凤轿就在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离开了武安侯府。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