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曾感受到此刻这种极致的孤独。 所有人都魂归西去,唯有他一人存活的孤独。 蒙巽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毅然道:“长狄人绝不投降。” 谢无端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七八支羽箭齐发,离弦声此起彼伏,那闪着冷芒的箭矢朝他射来。 蒙巽昂起了头,两眼一眨不眨,带着慷慨赴死的决心。 “嗖嗖嗖!”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几支羽箭擦着他的面颊、脖颈划过,箭尖削下了他鬓角的几缕发丝,在皮肤上留下一种灼灼的刺痛感。 而他依然站在那里,双眸圆睁,冷汗涔涔。 他没死。 怦!怦!怦!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急速地跳动着,这一刻,他心头的感觉复杂得难以言说,有震惊,有不解,还有那一丝丝的后怕。 “啪啪。” 谢无端轻轻地击掌,微微地笑了笑,淡淡浅浅的,温润如三月和风轻拂柳稍,道:“放了他。” 放了? 什么?放了他?!! 蒙巽傻眼了,完全被这不合常理的发展惊住了。 下一刻,周围原本指着他刀和箭矢,全都放了下来。 那些大景将士往两边退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火把的火光照出了一条宛如独木桥般的狭窄通道…… 蒙巽惊疑不定地又看向了谢无端。 他是真的让自己走? 可为什么?! 谢无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自昨日起,已有五千多人马死在了他手上,可为何独独放过了自己?! 蒙巽晦暗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谢无端身上,看着对方打开了随从手里的鸽笼,将那笼中的白鸽放飞。 是那只有腿上绑着红色布条的鸽子。 意思是,谢无端不在兰山城。 谢无端肩头的白鹰骚动地扑了扑翅膀,冰冷的鹰眼死死地盯着腾飞的那只白鸽,却很乖地没有追。 蒙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望着那只白鸽。 白鸽飞得极快,近乎是落荒而逃地飞上了高空,越过那高高的城墙,向着六磐城的方向飞去,很快就被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请。” 谢无端如夏日溪流般清冽的嗓音再次钻入蒙巽耳中,满含笑意。 可蒙巽的双脚似被钉子狠狠地钉在地上般,一步挪动不得,浑身僵直。 明明对方已经收回了武器,可是,他却觉得寸步难行,周身一股战栗般的寒意四处流窜着,脑子里混乱如麻。 他要是回去见到大都尉,该怎么说? 鸽子已经放飞,红色布条的意思是,这里没有谢无端。 他回去后,若是如实说,大都尉会信他吗?!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而他此行从一开始就是被大都尉当作弃子,连他自己都认为他是必死的,可现在,独独他一人还活着。 地上那些同袍一双双黯淡无关的眼睛似全都盯着他。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他的鼻端,这是他闻惯了的气味,此时此刻,却令他觉得透不过气来,胸口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碾盘。 依大都尉的性情,他会相信自己吗? 蒙巽直接在心中自问自答:不会。 大都尉是绝不会信自己的。 他更信任的人是昙达,所以,此行自己被当作弃子在前方吸引景人的注意力,而昙达被派到了后方潜入,探查敌情。 大都尉将这唯一的生机留给了昙达。 蒙巽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无端,直盯得两眼通红一片,眼神之中难掩惊惧之色。 看着谢无端的表情似在看着传说中的恶鬼夜叉。 他们的元帅留吁鹰常言谢无端此人狡诈如狐,其一言一行必有深意。 果然如此。 谢无端像是大发慈悲地给了自己一条活路,但实际上,他是在把自己往死路里送。 自己回去六磐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谢无端抬手又打了个轻轻的响指。 风吟自是知自家公子心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