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缓地读着:“……自四月下旬起,荆州南部天气干旱,久不下雨,臣恐今秋粮食歉收,粮价势必上涨,难以为继……” 她温婉柔和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窗外微风习习,风吹着片片花瓣自枝头飘落,气氛恬静。 对于这样的场景,梁铮早就习惯了。 近来皇帝犯了眼疾,时好是坏,几个太医都让皇帝尽量少用眼多休息,因而都是由柳皇后为皇帝读奏折。 梁铮停在了一丈开外,恭敬地禀道:“皇上,赏赐已经送到了殷家……” 歪在美人榻上的皇帝两眼紧闭,本想直接挥退梁铮的,不过是去送个赏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刻却听梁铮接着道:“奴婢在殷家听说了一些事,要禀于皇上。” 说着,梁铮对着东暖阁内服侍的那些宫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 皇帝意识到了梁铮语气中的慎重,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什么事?” 他眯眼看向梁铮,眼前模糊一片,梁铮仿佛站在朦胧的浓雾中。 梁铮早就整理好了思绪,从萧鸾飞在殷家大门口跪着说起,有条不紊地把刚才看到、听到的事全说了。 这一连串的事把皇帝与柳皇后也都快听懵了,觉得脑子仿佛都有些不太好使了。 东暖阁内,沉寂如死。 久久,皇帝硬声问道:“萧鸾飞不是武安侯的嫡女?” “对。”梁铮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简明扼要地答道。 皇帝再问:“萧鸾飞几天前献上的那五万两银子是勒索来的?“ “对对。”梁铮又应道。 “还是向她的舅父勒索的?”皇帝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对对对。” 皇帝抬头捂住了缠着白纱布的额角,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好一会儿,皇帝支肘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直视着两步外的梁铮,继续道:“这么说,武安侯府真正的嫡女,其实是萧家那位二姑娘?” 那位赐婚给顾非池的萧二姑娘?! “对。”梁铮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再次点头。 皇帝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急促而粗重,喘息明显,眉头皱起。 他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 “啪嗒!” 柳皇后手里拿的那份奏折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她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 在方才那短暂的混乱后,柳皇后这会儿已经把萧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理顺了,樱唇气得抖如筛糠,丰盈的胸口更是起伏不已。 “皇上,”柳皇后略显激动地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转瞬间,双眼就雾气蒙蒙,“这桩婚事臣妾不同意。” 柳皇后轻咬着饱满的下唇,一口气梗在了喉头。 上次皇帝跟她分析了这么多,她和皇帝多年夫妻,自然能听得出皇帝的心意。 只要萧燕飞嫁入卫国公府后诞下了世孙,卫国公和顾非池就将命不久矣。 卫国公父子一死,皇帝便能顺理成章地把卫国公府的一切全都交给襁褓中的世孙,这个流着顾氏血脉的孩子也足以安抚顾家的那些旧部。 幼主登基都得有辅国大臣呢,世孙这么一个小娃娃自然执掌不了西北兵权,届时,无论是让武安侯扶持世孙,或者皇帝另外派人辅佐,都不会有人置喙什么,更不会再有人妄议皇帝卸磨杀驴。 而她,也能出了这口被顾明镜压制多年的恶气! 一想到顾明镜,柳皇后的心口就宛如有虫蚁嗫咬般,疼痛难当。 她无时无刻不想让卫国公府跟谢家那样,满门尽亡。 是皇帝告诉她,日后卫国公府会成为皇儿的附庸,为了皇儿而生而死。 这番话说服了柳皇后。 只是想到这一幕,她心底便生出一股快意,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答应让萧鸾飞成为大皇子妃。 可她没想到—— 萧鸾飞竟只是一个庶女。 一个鸠占鹊巢的庶女。 一个胆敢拿自己当猴耍的庶女! “皇上可忍心我们的皇儿娶个庶女?”柳皇后眼眶发红,眸中的泪光更浓了,娇躯轻颤不已,“皇上可忍心?!” 这话一说,两行晶莹的眼泪就哗哗地从她眼角淌下了面颊,柔弱无助,哭得那么娇媚动人。 她心里简直要气疯了:她的儿子可是堂堂的皇长子,是未来的储君,他怎么可以纡尊降贵地娶这么一个小贱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见皇后哭得不能自抑,皇帝心疼不已,先是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又温柔地亲吻着她柔嫩的面颊,柔声安慰道:“莲儿,别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痛了。” “朕怎么舍得委屈了我们的皇儿。你先容朕想想……” 大皇子不仅是皇后的心肝,也皇帝最看重的嫡长子,皇帝对这个儿子寄予了重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