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慢慢地放下了那把蝶恋花团扇,在雅座内这一道道或探究或审视或不快的目光下,一派泰然自若。 无论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她刚才都已经说了,现在她就是说那些话不是她说的,也没人会信。 罢了罢了,反正皇帝都已经生气了。 萧燕飞从从容容地看着华阳道:“流匪不除,死的是百姓。” “边境不定,死的是百姓。” “倭寇不平,死的是百姓。” 皇帝紧紧地盯着雅座外的萧燕飞,眸底暗潮汹涌,头在一抽一抽地痛,心里愈发不快。 顿了顿,萧燕飞的目光对上了顾非池面具后那双含笑的狐狸眼,似在对她说,尽管说,有他在,无妨。 萧燕飞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烁着碎金般璀璨的光芒,徐徐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简明扼要的十个字似乎带着一种雷霆霹雳般的力量,掷地有声。 雅座内的众人皆是一静,都惊住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令人振聋发聩的言辞。 “啪!啪!” 华阳再次鼓掌,这一次,掌声比上一次还要响亮,那雍容的面庞上也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含笑道:“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她说得这句话出自《礼记》,意思是说国君、卿大夫以及士大夫都要与国家共存亡。天子坐拥这万里江山,享尽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富贵与权势,自当誓守国门、死于社稷。 像这么个小姑娘都懂得国门之重、社稷之重,能说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豪言,心怀天下,可皇帝呢? 皇帝也被萧燕飞的这句话一惊,随即脸色更阴沉了。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怀疑是不是有人教萧燕飞说的这句话,心头似有一头暴怒的野兽在咆哮着。 他的右掌猛地抬起,差点没拍桌子,可眼角斜了华阳一眼,右手终于又缓缓地放了回去,似在顾忌着什么。 “父亲,您莫要动怒。”坐在皇帝另一边的大皇子唐越泽连忙给皇帝顺顺着气,好声好气地劝道,“萧二妹妹年纪还小,有口无心。” 说着,唐越泽还抬头对着雅座外的萧燕飞笑了笑,示意她宽心,一副好姐夫的作派。 雅座内再次静了一静。 皇帝的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满口的咸腥味,觉得这个儿子的脑子简直是坏掉了。 若非这里还有外人在,皇帝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个蠢儿子了。 华阳斜眼冷睨着皇帝,质问道:“二郎,连个刚及笄的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被那柳氏迷昏了头?!” “……”皇帝咬紧了牙关,下巴的线条绷得紧紧,脖颈间浮现根根青筋。 自先帝驾崩后,这世上,大概也唯有华阳大长公主敢叫皇帝二郎,敢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皇帝了。 除了华阳外,也没有人会直呼皇后为柳氏,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浓浓的厌恶和嫌弃。 这人竟然敢这般数落她的皇后姑母!外面的柳朝云气得差点没骂人,往前迈了一步,斥责之语已到了嘴边,却听皇帝干巴巴地附和道:“姑母说得对。” “……”柳朝云傻眼了。 面对华阳,连皇帝都不敢回嘴,更别说屋内的其他人了。 众人都像是耳聋口哑似的,一言不发,要么作势喝酒,要么透过窗口去看楼下大堂的那些学子们,要么偷偷去瞟角落里的承恩公。 承恩公柳汌的脸色时青时白时紫,脸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