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内脏直接接触到空气,我后知后觉地在疼痛中感到一丝凉意,打了个冷颤。 本以为应该和超市里卖的新鲜肠子一样,是干净的粉红色,但实际上大片覆盖着黄色物质,其中暗红的血管清晰可见,竟然有点像番茄炒蛋。 “怎么是这样的……”满腹腔的番茄炒蛋在规律地颤动着,“那个是脂肪吗?” “是大网膜,”他用指尖按出一个凹陷,“也能说是脂肪组织吧。”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内部会被人这么触摸,一阵恶寒传遍五脏六腑,我别过脸看向贴满隔音棉的墙,“快点吧,我怕我撑不到最后。” “我有同感,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他摘下染了血的手套,从箱中取出一支像马克笔的塑料圆柱体,拔开尾端的盖子后将另一头戳在我的大腿外侧上。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被覆盖的区域产生了针刺般的疼痛。 等等,不是针刺般,是真的针刺,有液体入侵肌肉的感觉,这玩意儿是自动注射器。 “这不会是什么违禁药品吧?”我揪紧了手里的毛衣,“别害我染上毒瘾啊。” “只是能提升耐力和探索精神的药而已,”他圆溜溜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现在差不多能感到心跳加速了吧?” 确实如此,心脏仿佛是隔着胸骨在捶打我的手,心肌收缩的声音顺着血管传进听觉皮层里,虽然我现在正躺着,但心脏自己做起了激烈运动。 仿佛全身脉络都被血液的冲刷拓宽了,头脑中的眩晕感烟消云散,痛觉被击鼓般的心跳压得只剩下不到一半。 自动注射器停留了几秒才被拿开,他把空了的注射器放到一边,接着用手掌打着转在我的大腿上轻轻揉弄起来。 顾不得肚皮外翻的情况,我挪了挪身子紧贴在墙上躲开他的手,“你干嘛?” “这样能加速吸收……”他眼里满是无辜,“我看教程是这么说的。” 我找不到词语来表达自己,只能干巴巴地说:“不要摸那种地方。” “……对不起,”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总是忘记你是女的。” “你认真的!?” 我被震撼到坐直了身子,等回过神来,那一堆被网膜兜住的内脏已经垂在体外了。沉甸甸还挺有分量,比较惊人的是我竟不觉得疼。 他扶着我的肩膀又把我放倒在床上,那双狗狗般的眼睛近在咫尺,纯真得不像是计划着要挖出我心肺的人。我屏住呼吸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握在手里的衣料已经被手汗浸湿了。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被牙齿切得零零碎碎,“我不是女的还能是什么?” “肉块和骨骼以及思想的混合物,”他回答得认真,“是智人。”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接话?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我应不应该为他没把我当女人看而产生负面情绪。 他松开放在我肩上的手,拿出一副新的医用手套戴上,“不过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大概,嗯……” “其实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该怎么向你解释呢,”他像是处理生肉一样,拉住我的边边角角调整我的位置,然后重新把展开的肚皮在我身体两侧摆好,“你就当我没什么性别意识好了。” 可是我有,而且正处于性别意识强烈的青春期。 和这种年龄不是1开头的老一辈无法沟通。 他见我不说话,在我的内脏上按了按,脸上再度浮现出令人恍惚的笑,“人和人之间也没太大的区别,不是吗?” “……要是没区别就好了,”我嗤之以鼻,“现在我躺在这儿等着被扯出肠子,而你站在我面前等着扯出肠子,就是人和人之间有区别的最好证明。” 他思索片刻,忽然抓起我的一只手,引导着那只手在形状不规则的腹腔内脏上着陆。 瞬间,手部皮肤的神经接收到了湿润而温热的信号,反馈到大脑里,传达到心里,心脏泵血的速度又加快了。 大网膜的出乎意料的有弹性,覆着滑溜溜液体,摸起来比看上去的还要光滑,网膜之间的肠子们也是光滑的,但仔细摸就能摸出血管的凹凸感。 这些本不该见光的东西,此刻在我的眼前随着呼吸起伏,散发出带着腥味的热气。 好温暖。 每年到这个季节,我的表皮都是凉凉的,可不论外界有什么变化,在我未曾真正关注过的地方,这些内脏一直保持着不变的温暖好让我活下去。 我不愿去想太多,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毛衣向下移去,双手并用把这股恼人的热源拢在手心里。 “你先别动手,”我收紧手中的力道,“我自己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