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欢乐的大宅,站在火光前,他感到了许氏的枷锁,也感到了自身的解脱。 祖父母做主起的房子,父母参与的设计,他和兄长在这里出生长大,最终爷爷死在这里。 今天,他许杏林点一把火,亲手把这栋屋子烧了。 许家三代人的火,燃烧在这一刻。 许杏林转身要走的时候,很多人在喊救火,他看了一会儿冲天的大火,回头离开,却被两个人看到了脸。 于是隔天许杏林就被舅爷爷常志国禁在家,不让他出门,街上贴了寻人令,好多人在找他,说他蓄意破坏公共资产,要把他扭送公安。 许杏林只觉得荒谬,对人世间充满了失望。 “舅爷爷,我得离开这儿。”许杏林躲在常志国的屋里,看着外头不断落下的雪,这样对修车老头儿说。 那修车老头儿常志国这两日都没有出摊儿,他偶尔会抽根旱烟,紧紧锁着眉头,点头:“行,就走大路。”连夜给他刻章,做了十几封介绍信,还从床底下挖出一个沾满了泥土的银锭子,对他说,“往年这个东西还能卖点儿钱,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出门在外,带上。” 走之前,许杏林剃光了头,让舅爷爷坐上座,给他敬茶,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舅爷爷,我记您的恩。” 常志国也抹了眼泪,把他扶起来:“无论怎么样,都得好好活着。要给舅爷爷报信儿。” “知道了。”许杏林忍着泪。 夜里,许杏林溜着墙根儿出去,他没让舅爷爷送他,自己把原先藏起来的钱都带上,全用绳子绑在腿上和胳膊上,到火车站一个常躲风的角落,等了一夜,坐一早的火车去风林镇。 小金姐算得上是他最能信得过的人之一,他总得给人一个叫交代,于是出发前两日就给她发了电报。 上车时,天色还很早,火车站人不多,许杏林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雕哥和刀子。 这两日永源市大街上到处都在说革委会的那把火和从前许氏医馆的许杏林,所有人都在刮这个人,想把人找出来,送到公安去领赏,打倒这个昔日的地主后代。 许杏林一从那个暗巷出来,就和雕哥打了个照面,他僵在原地,雕哥看了他一眼,却又当没看到,走过他旁边时,撞了他一下,让刀子他们去引开巡逻人的注意。 许杏林低头,发现手上多了把小刀,他迅速把刀藏起来,用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多谢了。” 火车开走,除了雕哥和刀子,也没人注意到许杏林已经乘车离开了。 雕哥站在站台上,看着那辆远去的列车,久久不作声。 刀子过来,挠头,问:“雕哥,这许杏林值一百块钱,怎么还要放他走?” 雕哥看刀子一眼,眼神很冷,令人发怵,刀子就不敢再多问。 “我雕哥再贪财好利,可也还是个人。” “恩是恩,仇是仇。许少爷不错。” ...... “小金姐,我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了。”许杏林把眼泪擦干,认真地和江心说,自己要离开永源,他把祖父母和父母兄长的牌位都带上了。 江心不顾草地上有雪水,自己坐下来,听他那不完整的计划。 许杏林甚至还把自己手上的钱露给江心看,他似乎对全世界都戒心,可对江心还有几分真心的信任,大概小金姐由始至终都没有贪过他一分钱便宜。 小常哥要去港城,江心从前是在鹏城工作的,鹏城和港城一河之隔,六七十年代许多人或游泳,或越海,或逃山,过到对面,期待开启新的生活,可生活在哪里都苦,换个环境未必就能行得通。 而且再过一年,他的地主帽子估计就要摘掉了,大环境放松,他也能到处跑跑小生意,只要人靠谱,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这些话,她本想对小常哥讲两句,可又不能讲,他现在心中正是愤怒到要毁灭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