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火车依旧行驶在自己的轨道上, 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卧铺车厢里就三个人,罗队长坐在霍一忠和蔡大头对面的铺位上, 呛人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三人偶尔才说几句话。 有一种无形的防备, 隔住了三个人。 夜里蔡大头的喘息被无限放大, 令人担忧。 到了下一站,火车缓速进站,罗队长把烟熄灭,丢出窗外,站起来, 敲了敲车厢锁着的门, 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有人拿了钥匙来开门,还是刚刚给他们开门的年轻列车员。 霍一忠在半昏迷的蔡大头身边,和他说再见:“等稳定一些, 我们再联络。” 罗队长在门口催他,待霍一忠走过来, 他说:“霍营长,身手不错。” 霍一忠的头几乎顶到车顶,微微弯腰, 半低着头:“罗队长, 你也很能打。” 两人互相敬了个礼, 都是一脸冷肃。 霍一忠下了车,发现这个站点更小, 火车站连个像样的值班室都没有, 他扫了一眼, 只有个老苍头在里头打瞌睡,站顶的灯也一闪一闪的,像是年久失修的模样。 他就着这点灯光去看车次,发现要明天早上才有车到另一个小城市,他得坐车去这个小城市,下午才有车回新庆,回去估计要错过晚饭了。 霍一忠没办法,只好拖着刚刚被罗队长伤到的右臂,坐在一张破椅子上等天亮,龇牙咧嘴了一下,真疼,下手真狠! 在这个破落的小站坐了三个多小时,天开始亮起来,地上还没有散发出热气,陆续有人挑着担子来车站,那个值班的老苍头也换了个稍年轻些的中年男人。 霍一忠准备掏出军官证和介绍信去买票,见到有个小青年手上拎着一小箩筐沾着水的李子,眼神间有些鬼祟,四处望向车站上的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新鲜的李子,又大又甜。” “怎么卖?”霍一忠停下,觉得这人还挺大胆,居然敢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兜售农产品。 “五分钱一斤,要不?”拎着李子的小青年跟做贼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坐车的时候吃,解渴。” “我试吃一个。”霍一忠不喜欢吃酸的。 小青年脸上有不舍的神情,这些李子都是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种的,谁都舍不得吃,这几日熟了,就特意拿出来换点钱,看着霍一忠胡子拉碴,身形又高大,怕他是个硬茬子,吃不着就找麻烦,只好认亏,自己挑了个最小的出来。 霍一忠看着小青年一脸肉疼的模样,觉得好笑,一口把李子咬破,爽、脆、甜、多汁多水,确实新鲜。 “要五斤。”霍一忠掏了钱,让小青年把框里的李子都给他。 开门红!小青年喜上眉梢,收了霍一忠的钱,还以为会被人诓掉一个李子,没想到是个大方的客人,他乐得把这个不怎么结实的竹筐子也送了出去。 火车到站,已经过了八点,霍一忠坐在车厢的硬座上,看着那个卖李子的小青年四处兜售,还要小心躲着火车站的值班人员,想起江欣的哥哥江淮,也是这般大的年纪,没有工作,没有户口,偶尔和朋友们弄点小钱,在新庆活得憋屈,出门还得小心躲着联防队。 难怪江欣操心这个哥哥。 霍一忠打开包里的报纸,掏出江欣给他的饼干,和着刚接来的温水吞下去,忽然有些归心似箭。 在小城火车站转车候车的时候,听旁边的人说这里产木雕,很有名,登上过省里的报纸,还出口到外国去了。 霍一忠走出站,问到最近的一个国营商店,里头卖些吃食和日用品,另外有一个大的柜子,放满了木雕,可惜这些木雕在本地无人问津,上头积了不少灰。 售货员拿着指甲剪在剪指甲,见有人进来,不冷不淡地问:“买什么?” 霍一忠走到放满木雕的架子前,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指着一个彩色人像木雕说:“我看看那个。” 售货员放下剪了一半的指甲,踮起脚尖把那个积了灰的木雕人像拿下来。 木雕是个少女的形象,着了红色的裙子,蓝色的上衣,顶着繁复的头饰,是一个当地少数民族的形象,少女圆圆的脸,有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双手托着一篮瓜果,俏丽可人。 霍一忠有些心疼地把木雕头上的灰拭去,恢复少女明媚的双眼:“这个多少钱?要票吗?” 售货员看了霍一忠一眼,这人是不是傻子,跑他们商店来擦灰:“这是彩色的,贵点。给一块钱就不要票,给五毛就再加张工业票。” 霍一忠掏了一块钱出来:“给我拿张报纸,包起来。” “事儿真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