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沙滩的声音,巧妙地隔绝了他们两个的心跳声。但她想听他的心跳声,想知道他的心是如何恰到好处地连续跳动,有些人心跳得快,有些人心跳得慢,尽是些平凡无常的机械运动。“我没有感知了。”他身前以外的世界变得透明了,如幻影般朦胧,很不明晰。“你喜欢这样吗?”他说,把她拉至胸前。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非常微妙地,假装不是故意的,踩上他的一只脚。然后迅速离开。 “你把头低一下。”渴望本身是空洞的,换句话说,渴望只能给她提示一个方向,而非终点。我已经在终点了。她想。还有多少秒他就要离开,而他不会知道自己今晚踩着他留下的脚印走向他。如果她不说的话。 他这么做了。她又握住他的一只手。她是故意的。她的脚小得让他几乎没有感觉。 “嗯。很喜欢。”她踮起脚尖想吻他,但是他太高了。“这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把她轻轻抬起,放在双脚上。随后弯腰搂着她。她终于吻了吻他的脖子。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带着感情亲吻他。她抓着他胸前的一粒扣子。但她抓不住时间。那被切割成无数有限段的时间。 我喜欢你的衬衫。所有。那是因为我喜欢看你穿着它们。我最喜欢真丝和棉麻质。渐褪的颜色,渐损的磨痕,渐裂的开缝。我喜欢你隐藏在薄薄布料下模糊的阴影。我喜欢长长的袖口遮住你的手指,只露出那么一点点指腹。腰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那是只有我触碰和亲吻过的地方。“袜子脏了。”他皱了皱眉。 “我踩着你的脚印过来的。脏吗?”他沉默了一会,只是眼里噙着笑。 “你在想什么?”她能看到自己处于一种无序的崩解状态中。 “回去后要去看看大海。下周的工作。你。小锢。” 我喜欢你呀,我很喜欢你呀。但我说不出口,黎朔珉。 她睡着了,他将她的头轻靠在肩上,抱她回去。时间被空荡荡的水岸反射出去,然后失望地看着他们转身离去,不带一丝惋惜地抛下这里,任其永远苦忍下去。她觉得他的身体总是能很好的承载着她去往各处。 她被他放下的时候就醒了,他去洗澡了。他离开后,房间静止且冰冷。她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只是黑暗,没有他那晶亮的眸子。她涓流般的神思也只能落足于黑暗,但他的双眸可以照亮一点她脆弱的期许。在海边。一切更难辨清,显得更巨大,无法估量。细节消失,物事失去特征,变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打开她对面的那扇门。衣柜里只有两件衬衫,还有床上的手表,窗前的木质长桌上的香水。她穿上他的衣服。在夜晚房间里存在的一切颜色、阴影都将消匿自身存在之徒劳——米色家具布艺、花卉图案墙纸、流苏垂饰还有什么用意可言?绿色会让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有所不同吗?它被穿在黎朔珉身上时所迎受她那贪恋的眼神,变得让人不能理解了。她渴望爱的种子从来就没有被拔出,已经扎进了她的每一根血管。渴望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拥有。尤其是话语。就和人活着一日三餐一般,只是和她共存着。哪怕他现在转身离去,她并不会如何。她会像在某个精美艺术品的玻璃樽前,她会把他们的过往,包装好放进展览柜,静静观赏和揣摩,随后离去。她躺倒在他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陷入一场昼夜的碎片拼凑而成的睡梦。 保持距离。只看碎片化的世界,因为并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瞬间,碎屑,转瞬即逝的组合——刚形成,就崩解。爱情?没有所谓的爱情。我看到的是线条,平面和实体,看到它们随着时间变换形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