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尉官战栗了,他想起自己的表妹丽莎,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想离开她。 “算了,还是算了。”首领忽然蹙起眉头,回首呵斥副官,“怎么选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来?” “年轻的人应当活着,活着去看我们花团锦簇的新世界。” 首领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回去吧,小兄弟。” 那一只多么纤弱,多么冰冷,又多么有力量的手。 他想起跟从首领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 一开始,他们只有很少的人。 首领甚至不舍得点灯,每天都会在月光下翻看着那仅有的、已经破烂的材料。 他似乎知道自己是不合时宜的,也从不将自己的理想宣之于口。 他只是很实际也很努力地为他们寻找房子、食物、水源、衣物……让他们的生活条件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而他自己,不在乎吃喝,也不在乎住所,把满腔心事都留给了那一张张破烂的星图、偶尔从廷巴克图流传出的手抄本联邦书籍。 他的联邦通用语很流利,因而努力收集联邦名将们撰写的军事教材、学者们写下的复杂艰深的政治哲学著论,尤其对关于“叛乱军”的文章论著感兴趣。 首领虽然不大说话,可每每当他望向联邦所在的星域时—— 所有人好像都能听到他无言的、却无比炽热的心声。 据说,他在每日不辍的日记中写下: “如果我辈此身此生负有原罪,注定承受这铁骑与鲜血交织的宇宙无穷的恶意,那就奋斗终身、献出所有——” “直到伊甸之光永久辉映我的孩子们。” 为了孩子们,为了丽莎和他未来的孩子们。不,他已经死了,他不会有孩子了,那就是为了…… 尉官脱口而出:“头儿——啊不,阁下!” 他有些慌乱,他知道头儿是不喜欢听到自己被叫做“头儿”的——但首领非常宽容、也非常悲伤地笑了。 “我愿意!”他近乎急切地表白,“我愿意为了孩子们的新生付出一切,哪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首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忽然浮动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哽咽难言。 “……我对不起你。” 终于,首领忍住了泪水,向他抚胸行礼,只反复重复这一句。 这并不奇怪,首领从来就不擅长演讲。 他的黑发从腰间垂落,随着身体一起发抖:“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 少年尉官甩了甩脑袋。 他把多余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排空。 首领是值得他为之献出生命的。所以他将执行任务,成为同胞中的英雄——他只需要想清楚这些就够了。 机甲顺利地避开了桑谷的防空系统。 正如首领所判断的一样,桑谷的防空系统还很薄弱,远没有曾经的奥托那样戒备森严。这令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将机甲开到隐蔽出,拿起量子枪,揣进裤腰里。 不远处,是正在涌动的人潮。人们举着一些牌子,他不认字。人们嚷嚷着一些联邦话,乱七八糟的,他一句也听不懂。 首领说,这些人也是他们的同胞——只是他们被联邦欺骗了。 少年从未见过这样光鲜亮丽的景象,心里有些发憷,仓皇四顾。 为首的是一个少女,穿得可真漂亮,比他家乡最富有的军阀太太还漂亮。 她振臂疾呼着什么,神情很严肃,好像在做什么正经大事一样。 少年尉官感到可笑,继而,又突然感到恶心和痛恨。 凭什么你能在这里举起胳膊、喊几句口号,就觉得自己做了了不起的牺牲—— 而丽莎却要日日夜夜做许多活,把肩头和手掌都磨出厚厚的茧子,还要被父亲打骂呢? 就选她吧。少年想,不要怪罪我,你是为了孩子们的明天而牺牲的,就如我一样。 他举起枪,枪口指向毫无防备的少女,扣动扳机。 少女愣了一下,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她的头骨已经四分五裂。 “啊!!!”人群爆发出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