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除根,万万不能让他有子息绵延。 她突然有些明悟。也许所有记录上留存的病弱帝王,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无害。 旁边,魏山扶拘谨地搓搓膝盖。他观察长孙蛮脸色,干巴巴憋了句:“反正你外祖父也没见过你,他要是知道你是个女孩,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这是实话。长孙蛮出生时,成宗已经宾天月余,两人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面。 她却微微喘口气,一把按住魏山扶的臂膀,道:“快,让车夫驾去官驿,我要去见我爹!” 魏山扶连忙传话,又转头稳住她:“你别着急啊!虽然这砑金宣看起来像是先帝的,但你娘说不定也被蒙在鼓里。你爹一个大男人,咽不下这口气实属正常。我觉得吧,这事儿你没法再掺和了,反正你爹娘现在都对你挺好的,你就别老整幺蛾子瞎撮合,到时候凑成怨偶……” “魏山扶。” “……昂?” 喋喋不休的魏山扶戛然止住,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见长孙蛮咬紧唇,脸色凝重。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没有想过,或许我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魏山扶蹙眉,慢慢坐直了身。 …… 小雪飘飘。 雪天里人烟稀少,靠近城郊后,更无人扫雪。马车在雪泥里压出两三道辙痕,一路泥泞。凛冽的寒风吹过街口,官驿旁那棵枯树摇摆,落了一阵细密的碎雪。纷纷扬扬洒下来,带着寒气,一股脑地钻进袖笼。 长孙蛮踩着杌子下车。魏山扶倚着车厢,不赞同地看她:“我劝你最好回去问你娘,你爹这里龙潭虎穴,要是生了什么变故,你可玩不过。” 出来得久了,她身子发冷。长孙蛮摇头,“他毕竟是我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你不是说骊山那次……” “就像你之前说的,利弊权衡。为了更广阔的利益,稍微做出点牺牲。”她抬起脸,唇色有些发乌,“我不敢确定未来会怎样,但起码现在,他仍然爱着我。这一点,足以保证我的性命。” 魏山扶神色微愣,目送她快步走进去。 官驿之中,各方诸侯均有定所。 长孙蛮识得路,往年都是在这儿同长孙无妄见面。顺着几座孤院走下去,就是幽州驿所。门口有两个巡逻士兵,疲惫懒散,一看就是刚值了夜。她毫不费力地避开两人,绕进门邸。 一进去,安静得不似寻常。 长孙蛮无所顾忌地穿过中庭,冠幅巨大的枯树下,是一座古朴肃穆的正屋。她深吸口气,使劲推开大门。伏案的两人瞬间抬头,逆着屋外的光,眯眼看清了小姑娘。 何错不动声色地抬手,塞了塞胸口露出的一点布防图,道:“郡主。” 他往后退了几步,露出满是香灰的桌案。看样子像翻倒了香炉,满案灰扑扑一片。 长孙无妄执着金签,正在桌案上划拉香灰。他笑着摆手,让何错先出去,“刚刚说的那些,现在就可以去办了。” 长孙蛮看眼何错,直觉刚刚打断了一番密谋。她下意识就想拦住人,眼睛却瞟见桌案边儿上孤零零的折扇。 好机会! 何错刚转身关门,长孙蛮就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扇子。 长孙无妄笑容微滞,“阿蛮,放下,这不是你该玩的东西。” 她爹撑着桌案,想伸手夺回去。奈何长孙蛮转头蹦得老远。她不管不顾,“哗啦”一声,打开了折扇。 扇面素白,绘着迢迢山水,中间却缝了一张砑金宣。纸边针脚细密,严丝合缝。看得出来岁月已久,砑金宣上折痕深深,墨迹暗淡,早不复原样瑰丽。就着窗下光线,她使劲抻开折扇,目光仔仔细细扫过砑金宣。 蓦然间,视线一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