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这么问过方子清:“姐,爸爸妈妈在哪里?” 方子清升了初中后变得很文静,眉眼温柔,把她抱到大腿上,说:“爸爸妈妈要赚钱养我们……渺渺陪姐姐写作业好不好?我们都要认真学习,给爸爸妈妈争光,这样他们才会开心啊。” 书桌上摆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披落在这一大一小的头顶。方渺看着姐姐提起父母的表情,第一次意识到……她跟自己一样,也还是一个小孩子。 可她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是那么的温暖。 那天,方渺记住了一句话,要好好学习,爸爸妈妈才会开心。她偷偷地在心里进行着等量代换:爸爸妈妈开心,姐姐也会开心。 她想要所有人都开心。 万万没想到,最终确是……背道而驰。 十二岁那年,方渺站在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动,她的父母坐在台下,脸上摆满了虚荣而骄傲的笑容,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教她喘不过气来。 方渺举着奖杯,被灯光环绕,她面上有些无措,视线在人群中一存存地寻着……良久,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方渺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她笑了起来,兴奋地朝姐姐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奖杯。 下一刻,站在阴影中的方子清,朝她投来了一道怨毒又扭曲的目光。 …… “轰咔——!” 漆黑的夜幕被一道惊雷划破,随着一声震破天地的巨响,天穹被撕扯成无数个片状碎块。 黑夜被雷光驱逐,一瞬间宛如白昼。 萧家宅院背后是一片广袤的山林,也一同被映成了惨白的颜色。 漫天的雨雾掉下来,击打着叶片,发出躁人的声响。 又是一道雷! 比前面一道还要亮,还要响。 刺眼的白光再次将天地照亮,也将山林深处的一抹人影照亮了。 萧玉随沉默地站在一片墓地前。 放眼望去,一块块墓碑林立,雨水冲刷着灰白色的外皮,流淌过碑上的红色字体……它们如同一个个幽灵,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与他对视。 每一双眼睛都透出浓烈的怨恨,仿佛在对他发出尖锐的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啊,二郎……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方渺猛地睁开了眼,额角的发丝微微湿了。 她坐起身,惊魂未定。估计是初来乍到,她不大适应,一晚上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噩梦,梦到最后……方渺仿佛看到有无数道人影逼近她,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屋外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嘈杂得不像话。 方渺戴上了蓝牙耳机,点开音乐软件,随便选了一个歌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飘进来一股带着土腥味的水气,方渺嗅了嗅,发现是她下午晾晒丝帕的时候开了窗,睡前却没有关严实,被风吹开了一条细缝。 她下了床,蹬着拖鞋去关窗,两只手刚抚上窗沿,外头又是一道令人胆寒的闪电,冒着蓝色的火焰朝天地重重挥下一鞭! 冷光将屋外的景象映得很亮。 方渺看到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他宛如一抹孤魂野鬼在廊道中游荡,漫无目的。 哪怕只是一瞥,方渺也认出了这人。 是白日里见到过的那个男人。 银色的发黏腻在他的侧脸,藏不住那精致的下颌线,身上的墨绿衣衫浸透了雨水,颜色显得更深了,像是泼满了浓稠的墨汁。 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是白色的。 这时候,方渺的耳机里传来一声‘蓝牙已断开’的提示,卧室很大,她的手机正躺在床头,跟她距离太远,就这么断了连接。 除却雷雨声,屋中陡然响起一曲节奏感十足的夏日摇滚,与这空寂的夜格格不入。 雨中的人影突然一滞,恰好站在了西院拱门外的位置,从方渺的方向看过去,他好似被那道圆弧框起来了,单独成画。 他好像看过来了。 雨幕似是一道帘子,模糊了人与景,方渺想起自己还没戴面纱,连忙抬起一只手遮住下半张脸。 睡衣的袖子很宽,足够用了。 这雨下得这样大,他应该没看清吧?方渺想着。 没想到那人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了。 方渺将窗缝掩上,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她朝外看,看到男人已经站到窗外的走廊上了,浑身湿哒哒地往下淌水。 不知道更像艳鬼,还是更像水鬼一点。 他敲了敲窗门。 方渺只把窗子推开了一点点,就见这人伸出一只手指,用雨水在窗沿上写字,湿润的字迹金钩银划,分外好看,只是水渍很快晕染开,失了意境。 他问:[又做噩梦了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