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的反应先是一愣过后便没有多讶异,敬一个礼后静静地走开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家属溃堤在这个礼堂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 回到礼堂的爸爸看到倒在地上的我,快步走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喝点水。」他递一罐矿泉水给我,接过后的我只把它默默拿在手中。 「太闷的话去外面走走吧。」最后爸爸留了一个拥抱给我,离开了。 * 来的人很多,有我看过的熟面孔,也有没见过的人。 形形色色的人做着一样的事情,遵从司仪的指令,对逝者敬上一份缅怀的心,深深一鞠躬。 好多人憋着,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都颤抖着肩膀,哭了。 有一个笑话好像是这样的:世上最不缺面纸的地方,就是葬仪社。 哥哥一直以来都有着很好的人缘,至少我现在还没有看到虚假过场的人,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我才是那个最虚偽的人。 明明是犯人,却接受着大家安慰的话语。我明明很想要拒绝他们,可是站在这里,我的身体就像一桩木头,无法动弹。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投递过来怜惜的目光,将我团团包围。 ──不要……不要再这样了。 我张开的嘴巴没有倾露出半点声音。 我的心,那里有另一个我,在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像隻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狮子无助、撕心裂肺般地咆哮。 她是被囚禁的罪孽、是万丈的深渊。 * 今天的天气很好。 顶着烈阳的高温,我们一行人跟着最前面的黑色加长礼车缓缓地走,每一步沉重得像是被绑着千吨的铁,寸步难行。 事实上,大家没有因此止住不前,相反的,步伐轻如鸿毛。 没有路人会特意望向这里,好似我们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我能看见他们,只是他们不愿看往这里罢了,没有人愿意,因为那辆礼车里的人,和他们,是两条平行线。 平时认为是噪音的嗩吶跟铜锣,现在居然变成了柔情的催泪曲,即便还是不好听也没有人再嫌弃它吵了。 这一趟路程大概也就是操场的两倍距离,所有人的速度缓得像是转了慢动作,时间却反而快进,貌似转眼的瞬间,我们就来到了火化场。 只有这种时候,好希望永远、永远,都走不到终点。 站在最前面的法师唸着一堆听不懂的经文,在场所有人都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丝毫不动。 仪式结束,旁边的工作人员把装着哥哥身体的那个箱子,推进了一个不大的金色门,关上的那一刻有种焊死般的绝望。 ──真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死逼着自己坚持到了这一幕结束,终于瘫软了身子,由其他亲戚搀扶着她。 我又看回去金色的门。 接下来,一定很煎熬……被大火包围着,从皮肤慢慢灼烧到五脏六腑,最后只剩下节节乾骨。 ──哥哥,很痛的对吗? 如果可以,我有多希望躺在里面的是自己。 这段时间似乎有点漫长,室外的艳阳告知着今天是个美好的一天。 于我而言,今天的天气,坏到了极致。 这边的空气不好,有尘土在飞扬,把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滤镜,也许不是尘土吧,是那些在烈火中仅剩下的遗憾。 还没探索完这世界、还没走到人生自然死亡的遗憾。 「顾今朝家属,可以进行捡骨了。」 我们进到白色的小屋里面,充斥着呛人的烟灰,里面的味道非常不好闻,有一种似烧焦却又不像烧焦味这么浓郁的味道。 照着辈分顺序,我听见每个人喊着哥哥,要他回来。 我拿起夹子,低头望着盘子上那些节节白骨,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我的哥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目全非,就是这样吗? 掌心不断冒出细汗,我伸出手,夹子的前端触碰到白骨,在铁盘上磨擦出的声音宛如低嚎。 「哥哥。」 最后一次了,再也没有人会回应这一声称呼。 「回来喔。」你还会……回来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