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两次葬礼办完,赵祯直接对刘家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刘家在朝的官员全部贬谪离任,从油水丰厚的实权部门降至低阶闲散虚职,刘家作恶的纨绔,上至刘后亲侄,下到旁支奴仆,全部彻查罪行,如此刘家便有十几个人头落了地,更多的人被牵连进去处以刑罚,在先帝朝煊赫几十年的外戚大族就此树倒猢狲散。 至于李家,人口实在很少,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本钱,活成了小老百姓的样子,还有些在汴京活不下去,流落到地方乡镇去了。为了不让李家步入刘家的后尘,赵祯没有大肆封赏的意图,除了李后的亲哥哥给了个官位,其他亲戚都只是赐钱营生罢了。 一切尘埃落定,没等赵祯松了一口气,就听闻郭后邀请昭阳公主进宫,不等两人会面,他匆匆派人拦住要进宫的昭阳,最近这些日子后宫里一片风平浪静,导致他都忘记了郭皇后这个人,郭皇后和昭阳见面,只要想想他都觉得脑壳疼。 时隔小半年,赵祯再次见了昭阳公主一面,他对这个妹妹一向是避让为主,这是从小被养出来的习惯,他和昭阳年纪相仿,从小在刘后宫里,一旦两人产生了什么矛盾,总是他被斥责,久而久之,他对昭阳甚至有了一点畏惧心态。 但今日相见,看着昭阳气怒又憔悴的面容,赵祯恍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害怕她了。 昭阳的妆容很漂亮,眼里的血丝却不比忙着报复刘家的赵祯少,赵祯坐着,看着她道:“昭阳,刘家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朕也不再说什么,宫里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你往后住在公主府里,朕不去管你,随你是想再嫁个驸马,还是养些玩宠,朕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往后不要进宫里来了。” 昭阳死死瞪着他,口中道:“赵受益,如果不是母后抱养你,你……” 赵祯平静地道:“父皇一生有六子,朕为最末,五位兄长早夭,唯有朕活着,朕是子凭母贵,还是母借子荣,不是你张口说说就能颠倒黑白的。” 昭阳冷笑,“若我是男儿,岂有你这婢生子作威作福的道理!你可知父皇有多爱重母后?你不过是个奴婢生的,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的外人,如今倒是威风起来了,赵受益,你要是有胆,今天赐死本公主,让本公主去阴间和父皇告状!” 赵祯看着她,忽有所觉,“你早知道这事?” 昭阳不回答这个,但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确定,赵祯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同样冷冷地说道:“帝后恩爱,何来那么多妃妾子女,朕至少问心无愧,你怪自己不是男儿,怎么不怪父皇没扶持你做女皇?朕进学时,你在挑剔珍玩,涂脂抹粉,打骂宫婢,你要怪就怪你父皇母后,朕又欠你什么?” 昭阳惯会强词夺理的,赵祯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了,摆了摆手,让人把昭阳架出宫去,看着那双含恨怨毒的眼睛,他想了想,说道:“派遣禁军守卫公主府,遣散家将,她既然不想过公主的日子,就做个圈养后宅的妇人吧。” 赵祯一般情况下不是太刻薄的人,但昭阳和郭皇后混在一起,这两人一旦谁失心疯了要报复他,天子有重重守卫,后宫那边却是拦不住的。 这会儿也入冬了,既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赵祯最开始还和既醉躺在一张床上,近来也不敢了,在内殿又安置了一张床榻,就睡在边上,偶尔既醉想要翻身或是下床,都不用唤宫人,赵祯自己就醒了。 公主那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赵祯也没有别的顾忌了,命人下旨废去郭氏皇后头衔,改为净妃,迁居别殿,旨意上自然没有这么明白,只称郭氏常年无子,自愿出家入道,郭皇后家族凋敝,这些年几乎都是靠着刘后的威风行事,如今天子生母之争的风头还没过去,废后之事也无人转圜。 郭氏大叫冤枉,她邀请公主进宫虽然有些别的想头,但也确实没有想过赵祯和昭阳兄妹一场,彼此的关系能闹得那么僵,她本想着出了刘家的事,陛下但凡想要安抚一下公主,也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些脸面,不料公主那边居然能和这个天子兄长吵起来,还被软禁府中再不得出。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先帝荣宠再深,那也是先帝了,如今在位的天子他任免官员,提拔心腹,甚至施行酷刑,外头的名声那么坏了,早不是那个可欺的温吞兄长了,公主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郭氏气苦万分,但圣旨都下了,她就算不自愿,还能怎么办?今日是自愿修行,要是闹了起来,也许明天就是暴毙而亡了。 就算有千种不甘,万分委屈,郭氏还是被迁离后所,做了道姑,赵祯忙了两个月,临近年关,总算是完成了所有预期。 汴京这几年天时不好,雪下得早,郭氏离宫后不到十天,就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雪天吃羊肉是最惬意的,赵祯近来也不怎么在前朝那边待着,常常腻在既醉宫里,这宫殿原先有名字,板板正正不大好听,既醉来了之后,赵祯就给改了名,叫云仙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