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有什么错,毕竟世家也爱民,也会同情怜悯百姓佃户,施粥铺桥的善事从来没少做,也并不让庄户地主苛待农人。 然真正从民间走了一遭才知道世家虽没错,但是是狭隘的:只有世家治下的百姓——或者直白说,只有世家的土地和隐户才是世家眼里的百姓,才能得到世家的庇护。而对于他们治下之外同样是大景的百姓,世家却是管不着也不想管,甚至如果一旦在灾害中形成流民流落到他们治下,世家最先想的定是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哪怕让流民们去死。 他们拒绝那些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百姓,驱逐他们,放任他们被饥饿被疾病夺走生命。世家因此保全自己,却不会管这样将为整个大景带来怎样的隐患和影响。 作为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阮虞并非不通庶务或一派理想的天真,他本以为这是力所不逮的不得已而为之,虽遗憾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错。直到这一路他了许多听了许多,却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会有百姓流离失所?为何会有擅耕种者食不果腹擅纺织者衣不蔽体?难道不是因为世家的兼并将土地和人口纳为己有,才让原本该属于整个大景的利益被不断分薄,才让朝廷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资源救助这些角落里挣扎的普通百姓么? 世家庇护它治下的百姓,是以牺牲整个大景的利益、以盘剥其他无辜百姓为代价的。而世家并不在乎皇帝姓什么国家号什么,只要他们的土地在,只要他们的权利和影响力继续,哪怕改朝换代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们超然的地位。 就像北晋都城的元氏,无论是熙朝还是晋朝都不影响他们超然的地位,他们宁愿放弃南景皇亲国戚的地位也不愿意离开他们经营数百年的势力范围,因在他们眼中,世家的存续是比王朝更稳固也更重要的。 这便是皇帝陛下所说的,他虽饱读诗书却天真又自以为是的所在。就像他跟着陛下入宫时那样,他并未把陛下当做主宰天下的君主,而是将陛下自然而然认作了世家眼中的“贤君”:一个摆在最高位的牌坊,一个被江山社稷规矩礼仪束缚的傀儡,一个理所当然要对世家尊敬遵从倚重的让世家不断发展壮大的工具。 世家者,世卿世禄。他们一手掌握文章典籍,掌握读书人的脑子,一手将自己的名望转化为官职权利,在朝堂掌握话语权。他们入朝为官会效忠皇帝,但他们的忠心是有选择的,一旦这个皇帝并不顺从他们的意愿,那这个皇帝便是不贤德。 阮虞便是在这种“理所当然”中长大的,理所当然的认为圣明帝君就该纳谏如流,理所当然的认为陛下该对他的理念言听计从。他尊重皇权但并不畏惧,甚至至始至终,他惧怕元修的喜怒不定远多过敬畏元修身为帝王的身份。 他以为自己是不畏皇权直言纳谏,他以为自己是为百姓争取利益避免陛下脑子发热动摇江山。但就在这半年时间里,他用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明白了陛下的喜怒不定凶残暴戾到底是杀的谁又是救的谁。或许陛下诛杀那些朝廷大臣是夹杂了私怨,是为赢氏一门报仇,但更多时候那些传遍大景的恐怖名声,不都是世家因陛下毫不手软砍了他们的利益才泄愤般宣扬出来的么? 阮虞清晰又绝望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世家对大景来说不是好事,但世家是被向往的,哪怕是科举出身的寒门士子,他们当官拼搏努力跻身上层的最后目的,说白了不就是成为新的世家,从此子子孙孙都在这片土地上拥有一块属于他们的“私产”么? 于自身,于情于理,他知道这说不上有什么错。世家努力了几百年不是为了散尽家财不顾前程求一个众生平等的,他们积累的名望积蓄的产业是一代代人用生命用时间填起的台阶,就是为了让后人能够走的更远。 然站在整个大景的层面上来,世家的强大必然伴随君权的削弱,而君权削弱导致朝廷对国家的控制力减弱,必将带来朝代更迭和动荡。无论天灾人祸最后苦的都是百姓,当这些曾经遥远的只是他脑子里随意流过的一串数字一声叹息真真切切的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实在说不出这些人只是命不好,怪不得别人这种话来。 他看懂了为何从文帝朝时大景就在打压世家,也看懂了为何明帝厉帝就算对文帝一脉顾忌再多也没想过用世家代替几大将军,反而默认了他们的世袭罔替。因军权是皇权抗衡世家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