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轻轻摩挲脚下的红线,无论多少次,站在起点线上的感觉都使他觉得新鲜。 几个月前,他还窝在郑韩尼的出租屋里写作,那时他已经退学快两年,每天待在不到20平米的oft下层,经常几天甚至几周都不出门,需要交流的对象只有郑韩尼和两只猫,唯独必须出门的时刻就是到院子门口丢垃圾。 也正是那天丢垃圾时,发现垃圾桶不见,逼得他走出胡同,在被教父追着逃命时遇到雁行,又一路让他站到这里,在秋风拂过脸颊和颈口的凉意中,等待裁判和计时器发出可以出发的信号。 目之所及的地方,姿态各异的观赛者围成一圈紧凑的人墙,其中每隔几米,就会出现熟悉的面孔。 手持亮黄色拍掌器的郑韩尼和司徒渺,抱着戈多的金刚,更远一点是终于找到空隙挤到第一排的安妮,她的兔耳朵又只剩一个了……涂了显眼腮红的尹奶奶、孙老太站在一起,不合群的邓老头独自一人缩在陌生的人群中……还有玛玛,工艺师被一群老太太夹在中间,此时何已知才看见她也来了……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剧作家回想起被强迫着上台演独角戏的感觉。 那会儿观众的视线仿佛泄露的煤气,在他意识不到的时候抢先夺走空气中的氧气,令他慢慢陷入窒息。 正是那个呼吸困难的时刻,让他理解了在人前发不出声音的何未知。 但此时不一样……何已知感受到充足的氧气正顺着呼吸流入自己的血液中,他决定放下负担,暂时地享受这一刻。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比赛一开始,在他抬起手的一秒,所有的目光都会转移到captain的身上,而他将如己所愿地退回余光的边缘,做一个安定的辅佐者,欣赏演员按照自己的剧本完成精彩绝伦的演出。 临时设置的嘉宾席上坐着几个中年男人,老花鼬坐在最中间,眉头上皱出一条条沟壑,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抽[dng]敲打着扶手。 透过隐形眼镜,何已知看着摘下茶色墨镜的老男人,自然光下苍老的面孔逐渐和丘旦青的样子重合。 他想象着丘教授在哈蒙尼欧上看到自己,应该也会和现在的老花鼬露出一样的眼神吧。 他们居高临下久了,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即便是傲慢如此的老男人,在看到被自己碾过的蚂蚁重新出现在视野前也会不自觉地展露出深藏的恐惧。 那无法安定的末端肢节就是证明。 裁判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观赛的人群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声音。 和靠口令指导的pvc不同,对何已知和captain来说,声音并没有那么重要,更关键的是身体的语言,因此也不害怕噪音的干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