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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


悬空大镬、吊杆并排相接,一直蔓延成看不清的灰影。王葛感叹,这可比贾舍村修路的规模宏阔多了。

    再往前走,听到了口号与夯土声。王葛问:“是修道的动静吗?”

    书佐:“对。”他打个手势,所有人从此处下马。

    王葛回首,见田勇夫把斗笠摘掉,到老亭吏那抱下优勉负背后托稳,老亭吏抱着拐棍。她放心前行,问:“这么冷的天也修道?”

    孔书佐解释:“匠师至平州时间不长,不知真正的寒天尚未到来。力役辛劳,可是每天有三餐、有热汤。存济四野穷苦,筑安稳之高墙,民安心,社稷则安定。呵呵。”

    “受教。”王葛再看忙忙碌碌的役夫,理解了“四野穷苦”是什么意思。

    他们衣着、发顶不同。

    着兵衣的定是羡卒,按平州令,每兵户除了有一人为正卒(正规兵)外,还得有一人为羡卒(预备兵)。羡卒在不被征往战场的时候,得随时服从力役调配。

    穿各种破旧寒衣,束发或盘髻的男、女,他们要么是冬闲的自耕农,要么是讨饭来高显的异族百姓,要么是官署从商队买的奴婢。

    剩下的披头散发者,囚衣褴褛,是隶臣妾。

    继续前行,王葛看到许多役夫间隔相排在挖方沟,道另侧的沟是挖好的。她把白容交给邹娘子,走到沟边往下看,沟壁、沟底都贴着大砖。

    孔书佐跟过来:“水窦高三尺,会一直挖到老城,纵横街巷。”

    这是王葛第一次近距离看未建成的排水沟。“里面要埋陶管是吗?”

    “是。陶灶区把烧好的陶管刻了编数后拉过来,由编数可追溯至匠肆、匠吏。”

    “那城墙砖也有编数?”

    “对。包括内部的版筑夯土,每丈距都能追溯到负责的匠吏。”孔书佐点头。“上城墙看看?”

    王葛笑眯双眼:“好。这一长段都已建成?”

    “哈哈,只建成这一段。”孔书佐暗暗称奇,下马交谈这一路,王葛的沉稳、气度,都不弱于成年儿郎,只有刚才一笑,才让他记起她年方十三。

    王葛好奇停步城墙下,只见离开墙基一步之隔的地方,等间距挖了三个大深坑,中间的坑边放了个大瓮,瓮口用枯草堵着,防止灰、雪进去。瓮腹之大,以及高度实在罕见!“这是……听瓮?”

    “听瓮”也叫“瓮听”或“罂听”,王南行前世听林下提起过,最早的文字记载出现于《墨子》备穴篇。听瓮通常埋在城墙根位置,等距间隔,用于侦听地下声源,防备敌军以掘地道的方式袭城。

    之前在襄平城,王葛看到的听瓮是瓮腹埋在泥土中,唯蒙着薄皮的瓮口外露,没想到睹瓮整体,这么庞大!

    孔书佐回她:“是听瓮。看来是吊杆器械还没备好。”

    这时城上快步走下一名守兵,孔书佐亮出身份竹牌,下令:“看天气可能要起大风,找些草席把瓮包好。”

    “是。”守兵朝上方同伴挥手。

    又两名守兵下来后,王葛随书佐登城墙,南娘子紧随她身后。此处是城墙突出的“行城”部分,行城的作用是消除主体城墙的防御死角,当敌军云梯架起时,可从行城的两侧射箭、投石。

    城墙顶处处积雪,风比下方大多了。眺望远处,良田、道路、树林全都跟落雪嵌于一起。两侧方向的近处,役夫好似不停歇的蚂蚁一样,为玄菟郡的西北防线营造崭新壁垒。

    人登高,心情随之开阔。

    孔书佐:“匠师不知啊,你来高显几天,欧阳县令便在我等耳旁念叨几天。我等都希望王匠师多留一段时日,看看新城哪里可改良,尽管提。郡比试的改良考核虽然多,还是有县署想不到的地方。呵呵。”

    “我确实发现个问题。”

    惯性思维,孔书佐先点头,而后惊问:“什么?”

    水窦:水沟。

    罂(ying):贮水存粮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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