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当地翘着腿,本来在看他的好戏,忽然又于心不忍起来,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到他对面。 “我还是不明白。”寄余生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亲了你,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你不应该高兴么?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亲回去,怎么还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季一粟平静问: “百里落尘跟你说的?” “用了点小技巧从狐狸那里套出来的。”寄余生的神情仿佛吃饱了一样餍足惬意, “别怪你那小徒弟了,孩子毕竟年纪小,不经骗是正常的。” “别跟我说什么不喜欢,我又没有瞎。你要是真当儿子养,可不应该是落荒而逃这种反应。”他微微探过身,想看清季一粟颓丧眼睑下的眼睛, “到底是为什么?” 季一粟只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纸。 “寄余生”这个地方比任何去处都要冷清,只养着一群花草精怪,还自顾自玩耍,很少听主人的差遣,屋里没有一丝风,却格外发寒。 脚下缥缈的云雾弥漫出花草的模样,被寄余生不耐烦地挥挥手,全都打散了,再布了个结界,连一丝流云都没有放进来。 半晌无声,白纸黑字的药单被季一粟划出一道又一道墨痕,又重新起了两张。 长久处于压抑疲惫状态的声音喑哑不堪,低沉如夜: “我要是喜欢他,我死了,他怎么办?” 冥界大乱,冥神的“神阶”虽然在他手里,却也无法制止,若是年渺再遇到危险,恐怕魂魄都无法寻回,再严重一些,直接魂飞魄散。 他怎么能喜欢年渺,他要是再把年渺害死怎么办。 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祸患,只会给年渺带来无尽的伤害。 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寄余生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你不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自己尚且生死未卜,哪能随意允诺他未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它’,并且就此陨落,那就没有谁能对付‘它’了,到头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阿渺也得死。反正大家都活不了,倒不如及时行乐,反而不留遗憾。” 他顿了顿: “万一活下来是你的,那不就更好了,一切皆大欢喜,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季一粟平静道: “不会的,即使活下来是的我,我也会,和‘它’同归于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陷入的,是根本无解的死局。 黑暗中的淤泥永远仰望不了烈阳,他哪有资格喜欢年渺。 寄余生终于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为什么?” 他盯着季一粟,心中隐隐描绘着轮廓,神情专注而认真起来: “你陨落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