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谙达放心,我都听谙达的。” “姑娘真是在宫里久了,学些假模假式的客气。”不换掖起手摇摇头,见她都换妥帖了,觉得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姑娘家头太小,他找的爷们儿最小的帽子,戴在她头上,都能将将遮住一半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出来么!不换紧锣密鼓地做最后的交待,“姑娘现在就是端王爷身边的小厮,我就是你的师傅。姑娘千万不要再叫我谙达了,我说什么,姑娘只管听着,无论如何,不要开口说话。” 宽阔的帽檐遮盖掉她几乎所有的视线,低垂着眼,只能看见紫禁城的青石地砖,在面前一个又一个地消失,还有不换青黑色的靴子,时而卷夹着他的衣袍。 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因为什么都不用想,只用跟着他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个石青色的袍沿,江涯山水密密麻麻。 听见不换着急忙慌地说:“哎哟我的主子,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你,快来给主子搭着!左右前头不差您一个,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咱们这就家去吧!” 摇光感觉肩头一沉,熟悉的气味混着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她才知道不换喊的是她。她不说话,往成明身边挪了挪,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成明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将头微微一偏,刚好能挡住她的脸。 他口里却嘟嘟囔囔地说“我不”,“今儿是我哥子的寿辰,我早早回家,什么道理!小爷我纵横紫禁,我怕过谁?”他十分威武地将手挥一挥,“你给我找个地方吐,不然吐你身上,我不骂你。” 第84章 节物风光 喝醉酒的人说净说糊涂话, 不换来不及计较这个,跟扶他出来的小厮说:“王爷交给我,你回去悄悄向荣王爷递句话, 就说王爷醉过头,实在熬不住,先回去了。若是后头主子爷问起来,还请荣王爷帮忙,周转几句。” 万寿节擅自离席,端亲王可是开国第一个。成明不怕这个,他都被罚到上驷院喂马去了, 还能怎么罚?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是真不错。有很多事他可以做, 但是他的哥子不能。正因为一无所有,已经处在最坏的时候,反倒能干一些寻常所不能干的大事。 小端亲王怕她累着, 艰难地把控着平衡, 在她耳畔很小声地辩白,“你放心,我不重的。”然后暗暗换一边使劲,料想明天腰背酸痛,还去上驷院当差, 马都能把他给撅到姥姥家喽! 贴着宫墙走的太监宫女都默默行礼,毕竟亲王服制在这里,没有人敢为难他, 更没有人敢正眼看他。成明也没有料想到一路竟然如此顺利,顺利得有些令人不可思议。他抻长脖子张望, 不远处, 已经可以看见十八槐了。 春天正当槐树新生时, 今年新叶发得犹为多,甚至可以见到一些嫩苞了。他忽然想起每年夏天,要随着圣驾到西苑避暑,往往从西华门走,也就会经过十八槐。“仄径荫宫槐,幽阴多绿苔”,槐花一簇簇洁白如雪,远远望去,与无限绿茵相衬,葱茏可爱,那是禁城夏日的风致,是在营营碌碌里尚存全的一分散淡情怀。 等槐花落尽,接踵而来的,便是炎炎长夏。 而记忆里与身边的人相关的,也有颗槐花,那是离她们家不远处的一户四合院,一颗大槐树亭亭如盖,伸出院墙。每次她偷偷跑出来找他玩,日暮时分要回家——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他把她送到槐树下,等她的哥子与她一道回家。 去年今日,今年今日,他们都在此时此刻与槐树相逢。只是人世翻覆嬗变,风物类似,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他如往常一样,要送她回家。 哪怕她早就没有家了。 日光斑驳,槐影婆娑。一向不爱多愁善感的小端亲王忽然觉得鼻子发酸,重重吸了口气,他偏过头去看她,却看不见她,只能看见宽阔的帽檐倾斜——她想必也在看槐树。 一霎时百味杂陈,哪怕心悦之人就在身边,也只是此时此刻。往后山长水阔,今夜他把她送走,浮世人海杳杳,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