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的?”摇光道:“这是小晏的词,与诗不同的。讲的是相思。心爱的女子不知去向,只好在梦里相寻,酒醒了却更添惆怅。” 锦屏仔细地揣度着,嘴里重复念着“酒醒长恨锦屏空”,摇光听着她念,不觉出了神。 皇帝是酉末时分回的养心殿,更衣盥洗毕,弥勒赵便按着钟点来递绿头牌了,皇帝匆匆瞥了一眼,照例叫去。尚衣的人捧着衣裳出殿,锦屏便来敬茶。 皇帝接过盏子,慢慢地吃着,让来顺把折子匣放在炕几上,锦屏笑着陪皇帝说话,因说:“到底是养心殿龙气旺盛,这桃花儿开得真好。” 皇帝本就乏累了,闻言看了一回桃花,也笑道:“是时和气暖,到开花的时候了。” 锦屏又笑道:“上回荣王殿下送桃花来的时候,还没开得这么旺呢。如今花也开了,主子也高兴。” 皇帝气定神闲地坐着,“哦”了声,不觉问:“朕高兴么?” “主子这一向常笑。”锦屏应承着,问得一阵帘幕窸窣,却是摇光进来了,她朝摇光递笑,悄悄比个手势,摇光便知道皇帝今日心情还不错,悄悄松了口气。 锦屏奉完茶,在一旁侍立,皇帝见她进来了,不由含笑,李长顺识趣,看了一圈,殿内的人便都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摇光不觉脸红,皇帝却还是如常的神色,只是眼角眉梢如和风霁月,端然清朗,皇帝倚着大迎枕道:“今儿不在那边,把要紧的东西拿到这边来,别忘了那个芙蓉石的香炉。” 摇光应是,皇帝便看着她拣择,见她从香盒里用香匙舀了两勺香粉,放在银片上,又仔细盖好了。她新奇地打量那香炉,不由轻轻一笑:“芙蓉石大件难得,用来做香炉,奴才从前都没见过。” 皇帝颇为骄傲地挺挺胸脯,可惜她背对着他,并未看到,皇帝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又自我调整过来,说可爱吧,“我原先收着也觉得可爱,春天拿出来正好,你看它是不是有海棠色,配藏春香。等夏天也能用,配莲蕊香,都是得宜的。” 她眉眼含笑,托着香炉放在炕几边,那一捧桃花灿烂如明霞,两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到分不清哪种是花香,哪种是香炉传出来的香气了。皇帝觉得心旷神怡,待她磨好墨,温声说:“今儿出去瞧成曙了,折子积了许多。别站着,怪累的。左右眼下没人,到炕上来坐。” 摇光垂首站着,颇有些踌躇,“不合礼数吧?” “礼法是为你设的?”皇帝打趣她,“先前在慈宁花园里哭,我带你捉雀儿,堆雪人,你顶撞我,哪一样是合礼的?” 她便登时有些讪讪的了,“那是不知者无罪!” 不知者无罪,这话说得好。皇帝悄悄指一指书橱,“那儿有宝贝,你闲着无聊,去那撺掇一本来看。” 她知道他顾念她,不过还是算了吧,她尴尬地摆摆手,“我看不了《中庸》、《大学》,看了要头疼的。” 皇帝掌不住,“哧”地一声笑了,“我省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再不骗你。” 第67章 饮冰食檗 摇光心里那股子好奇心又升腾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扒着书橱看,起先还满怀期待的,希望他的品味能高尚一点, 能别致一点,最好是有什么话本子,若是没有,戏文也成啊!上上下下逡巡了一圈,旁的没见着,什么《新唐书》、《旧唐书》、《资治通鉴》,以前哥子念了她就头疼的书, 今儿托他的福, 她又和它们会面了。 她头晕脑胀的,正要撒手,斜剌剌伸出来一只白净的手, 衣袖间带着好闻的沉水香气——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呼吸可闻,轻柔地浮动在她的耳畔,她觉得心乱如麻,好容易稳住心神,又听见他惯常温和的嗓音, 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笨哪,是这个。” 带着一点点温度, 在耳廓,就像点燃荒原的一把火, 从耳际蔓延上面颊, 皇帝犹未发觉她面上飞霞胜桃花, 衬着耳畔的碧色坠子,愈发显得明媚生动。 他说着,抽出一本《晋书》来,她十分失望,却见他当着她的面,将一页翻开,好家伙,这就叫同书异文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宣皇帝讳懿,字仲达,河内温县孝敬里人,姓司马氏”,而是“大块黄金任意挝,血海王条全不怕;生前只要有钱财,死后那管人唾骂。某,毛延寿,领着大汉皇帝圣旨,遍行天下。” 她忍不住笑了,又看得入神,脑子里便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毛延寿,她说我知道,“这个是《汉宫秋》。” 真不错,没少看哪。皇帝暗暗发笑,兴致勃勃地问她:“喜欢哪一折?” 摇光沉吟了一会,“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她不待他问,反而反问他:“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吗?” 皇帝从善如流,“为什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