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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而衰就不好了。

    酒膳防着要进上或者赏赐人,一般都有第二碗备着,苏塔带着摇光去准备,太皇太后又细细地嘱咐李长顺几句,这才起身往寝殿,去看端亲王太福金了。

    苏塔将桃花牛乳酪放在四合海棠纹的食盒里,让摇光再拿两样,她想着皇帝肝火旺,取了一品奶香绿豆糕,一味建莲银耳羹,配好碗箸,整整齐齐地放在食盒里。

    苏塔在一旁含着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们打膳房出来的时候,天顶雷声大作,铅云密布,在四方的天空上慢吞吞地腾挪。到底还带一些料峭的寒意,急促地叩击窗纸。摇光忍不住喃喃,“怕是有一场大雨。”

    “春雨贵如油嘛。”苏塔迎着风,慢慢思量,忽然问她:“姑娘喜欢宫里吗?”

    喜欢吗?说不上很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初初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笼中雀,与家人远隔,不得自由。后来发觉宫里的人情味,虽然也有磋磨,也曾险些冻毙于风雪,可是总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手。与姐姐妹妹们坐在炕上聊闲篇儿,听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外头红墙绿瓦,庭树栖鸦,也是别样的景致。

    她如实道:“奴才说不上来。”

    老嬷嬷听得笑呵呵地,“也是,有些情绪只能意会,说不上来。说上来反而差点味儿,就不对了。”

    却看见李长顺还没有走,站在正殿大门边上,对着她轻轻地招手。

    大总管苦着一张脸,从袖管里掏出方笺纸递给她,小声说:“姑娘看在奴才的薄面上,帮帮奴才。主子爷前一阵子总写这诗,奴才不识字,看不懂,也不敢问。又怕揣不中圣意,要挨骂的。”

    她迟疑着接过来,笺纸上有淡淡的沉水香气,是皇帝案前惯常焚的香,她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过了。

    红丝阑,小楷规整,字里行间横逸闲愁,却是浅浅的,令人想起玉上的光芒。她恍惚地想,皇帝素来就是这样的为人,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是那一副澹泊的模样,谦谦君子,芝兰玉树。

    写的是陶潜的《停云》。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八表同昏,平路伊阻。

    静寄东轩,春醪独抚。

    良朋悠邈,搔首延伫。

    末尾是一方朱红色的钤印,是他常用的闲章,寄所托。

    四顾昏沉,前路断阻,阴云密布,时雨濛濛。我既亲且爱的人,音信邈无,又在哪里呢?

    她想起那天,大雪。正应着前人诗中“北风其凉,雨雪其雱”的时节,四野昏沉,只有廊下的宫灯捧出橙黄的光晕,他就站在那一片光晕里,目光虔诚又明亮。

    她站在风雪中时,他都来和她一起了。

    忽然一阵雷声大作,暮色四合,目光所及都是灰蒙蒙的。她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末路感,就好像深秋广袤的莽莽荒原,秋草枯黄,秋风凄厉萧瑟,席卷四野。

    如今他也在风雪之中,他所经历的风雪比她所承受的更猛也更痛,她能为他做一些什么吗?就像他从前为她做的那样?

    时局并不好啊,我既亲且爱的人,我们携手一起走吧。

    李长顺说:“万岁爷是念着姑娘的,姑娘,去看看万岁爷吧。”

    苏塔则把食盒叫到了她的手上,沉甸甸的,牵绊着她的心。

    老嬷嬷问她,“明明可以不做,本就难以做到的事,姑娘还要做吗?”

    而她不过思考了一霎,目光清澈明亮,“我想试试。”

    “那么就顺从你的心意,不要犹疑。”

    第63章 良朋悠邈

    养心殿外, 一溜儿排开,跪着宗亲显贵们。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跪了这么久, 腰杆也是笔挺的,没有半分委顿的神色。摇光默默跟在李长顺身后,在亲王们跟前见过礼,荣亲王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正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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