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他努力不让这两个字发抖。 商明宝转过身,跟他紧紧相拥,憋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般地冲刷过她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真的走了,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曼哈顿匆忙的金色夜晚中,层叠的蛋糕裙摆在风中鼓荡起弧度。 向斐然终于认出来她这条裙子,是当时动手术前的那一条。 他像她的心脏病,被告别在了注定要逝去的岁月里。 向斐然忽然看不清路灯,看不清月,看不清那些楼和楼标了。他的视网膜前模糊一片,像下了一场漫无止境的大雪,半蹲跪在地上时,不知道从心脏或者胸膛、肺腑里呕出了一团什么东西。 “sir?”有人围过来,他看不清,只听到嗡嗡的人声。 他问他是否要叫救护车。 向斐然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但是……” 路灯下被呕咳出的鲜血。 他没事。 他只是忽然间觉得眼前所有都是黑色。 他要等着这阵黑色潮退去。 第89章 分手后, 向斐然睡了这几年来的第一个长觉——超过六小时。 很奇怪,梦里在赶飞机,脚步越来越匆忙, 穿越重重人潮。 “赶不上了”的焦灼贯穿了他的身体、撵着他的脚步。赶不上这趟飞机, 他这周就见不到商明宝了。 他必须赶上。 在赶不上飞机的恐慌中惊醒,第一时间是摸手机,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电子登机牌。摸了个空,反倒是身上的被子触感松软又陌生。 清醒了将近五六秒后,才看清病房环境。 “你总算醒啦。”方随宁出声, 到他床边坐下,眨眨眼。 她刚好在纽约参加夏日戏剧节, 接到她妈妈向丘成电话后赶到医院, 与他的同僚交接了下基本情况后, 就一直守在这里。 “你要不还是检查下身体吧,回国以后。”方随宁给他递了杯水, “听你同事说,你吐了好大一口血。” 在联合国大楼的街角看到有人围着,本着热心助人的国人精神上前, 结果却发现是他。下午还举手投足充满领导力的他,此刻半跪着, 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撑在地上, 鲜红的血纵使在夜色中也足够醒目。同僚惊吓到, 以为他遭到抢劫或枪击,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外伤口。 混乱中, 只听到他反复地说着一个名字,以及“别走”。 向斐然对那些场面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记得是哪位同僚送他的。那个场面,整个场面,如何告别,她最后的眼神,裙子,完整又彻底地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变成一段突兀的断档。 向斐然很自觉地喝下了半杯水,看了眼日历,说今天下午还有两场会,他得走。 方随宁:“……” 她在这里守了整整一晚上都没睡,向丘成都急疯了,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向联乔也活不了,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跟进。他倒好,睡醒了天亮了,要他妈去上班了? “哥哥,没有人规定你在悲伤欲绝时也得保持冷静和高效率,好吗?”方随宁公式化微笑。 “我没有悲伤欲绝。” 他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被方随宁轻而易举地摁了回去——真是轻而易举,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而已。 方随宁:“你都虚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吧?” 向斐然咳嗽了一阵,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