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归嘉清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冷笑,“原来父亲知道我害怕生子,却装作全然不晓,那父亲知不知道我怀他时九死一生差点没命!” 归垣知道自己气急之下说错了话,有一瞬的讪讪,很快就拾起了为人父的尊严——做父亲的,怎么会错。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哪个女子不是这般过来的,旁人生得你就生不得?既生下了他,就要好好教好好养。去女子书院有什么好,庄儿他父亲读书不错,日后他有大造化,你也面上有光。” “父亲这般喜爱靳淮之,哪怕他和他儿子差点害死你亲生女儿,你都能既往不咎,看来当初应该您嫁过去,为他生儿育女,他绝不会到不得不毒死妻子的地步!”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归夫人拦着归垣,嘴上劝着,“阿清心里不好受,话说得是有些难听,大人你做父亲的何必和她一般计较。” 归垣气的头顶冒火,举起的手被归夫人拦住,扇不到归嘉清脸上。 “别拦着我!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个孽障!” 兰鹤护在归嘉清面前,“老爷消消气。” 场面一片混乱。 “好生热闹。” 男人站在月亮门前,一袭黑衣,金丝勾勒,腰间一柄长剑,神色晦暗不明。 “……陛下!”归垣忙整理衣冠,上前咚的一声跪下。 归夫人亦是惊诧,带着归嘉清上前,刚要跪下就被弘武帝拦着,“微服出巡,不必多礼。” 归嘉清垂下头:也没见你拦着我爹。 归垣忙使唤下人收拾好厅内的狼藉,搓搓手满是窘迫,“陛下见笑了,不知陛下出宫有何要事?” 弘武帝看向一旁仿佛不认得他,乖乖坐着的归嘉清,“来寻人。” 他没有丝毫掩饰。 厅内除了下人收拾东西的声音,一片死寂。 归嘉清:…… 弘武帝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透露了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信息,“阿清府上的人说她回娘家了,朕便顺道来看看她。” 归垣语无伦次,“这……陛下……您……阿清……” 弘武帝对他笑了下,“阿清不愿入宫,连朕都不曾逼迫她,爱卿却要逼她嫁人?” 他环视狼藉的地面,“还发如此雷霆大火,爱卿在自己家可真是威风。” 归垣为臣多年,头一次被弘武帝这般直白的讽刺,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可微臣是她父亲……” 训她又怎么了?让她嫁人是为了她好! 虽然嫁人到底哪里好他也说不出来,总之是为了她好! “她的命是她亲生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她长这么大,琴棋书画是归夫人在教导,爱卿除了训斥她以显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逼她尚年幼就跳进靳家那个火坑,还做过什么?” 弘武帝还笑着,语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像是一座座巨山压在背上,归垣额头满是冷汗,却不敢擦。 屋内下人也因隐而未发的帝王之怒两股战战,只站在原地,不敢有动作。 归夫人想要说什么,被归嘉清拉了一把,她轻轻摇头。 “她在靳家,被那老妇人百般苛待,现如今手上、腿上的冻疮在冬日还会发痒发疼,膝盖也落下旧伤,更别说因胎儿过大她还差点难产。她也曾希望夫妻琴瑟和鸣,家宅安宁,也曾为之努力过,否则那老妇人也不能那般磋磨她。那十年,她落的泪吃的苦虽然都打碎了吞进肚子里,但你也不能当做她什么也没经历过不是?” 弘武帝目光沁着凉意,“十年,足以抵了你的身份地位给她带来的十四年安稳罢?”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