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有不满的。 沈映鱼抬头,定睛看着一旁和善的妇人,见她眼底带着对苏忱霁显而易见的怜惜。 这个人她认识。 开口的妇人是住在村头东边,陈老三家中的。 陈家村绝大多户人家都姓陈,之前陈大娘道的乾哥儿,便是陈老三家的。 原来苏忱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讨人欢喜,重生到现在,遇见的所有人都在对他打抱不平。 同时也侧面提醒了沈映鱼,以前的她确实过分至极,怪不得都到了人人厌恶的地步,也不冤枉。 沈映鱼想起以前微微一笑,水波粼粼洇着她的眉眼,干净透彻。 “三嫂见笑了,此前是为家中私事生了妄。”她的声音本就柔和,低垂着头有了几分苍白羸弱感,教人不忍过分苛责。 刘翠莲是隔壁村的外嫁媳妇,为人并不坏,家中还有个和苏忱霁一般年纪大小的儿。 自然是每次看见雪白一团儿的苏忱霁,时常被打得浑身青紫,很容易就起恻隐之心。 以前难以见到沈映鱼,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想多劝几句,结果见她主动认错,心中那点不悦消散不少。 细细想来,她年纪轻轻本就还是个孩子,就当了寡娘,又听闻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确实也怨不得她。 刘翠莲表情微转好,浮起一丝怜悯,蠕动唇角道了句节哀,就转头浆洗自己的衣物,顺便和一旁的妇人讲话。 沈映鱼扭头垂眸揉搓着衣裳,心中也止不住唏嘘。 陈家村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不坏,特别是外嫁进来的媳妇,异常容易心软。 溪水清澈,带着春寒料峭的冰凉,两岸的芦苇被细风吹得微微摇荡,不少先来的妇人已经相继挎着木盆离去。 河岸边只有三两妇人凑在一起,议论陈家村新来了一个夫子,教学生很有一套。 沈映鱼本来也是要离去了,听到此话脚步骤然停下。 陈家村虽贫苦落后,可村中的人异常在意孩子的文学。 特别是如今北齐的圣人,正好有意改善科举制度,大量提拔寒门子弟入士。 如今读书便是唯一的出路。 依稀记得前世的苏忱霁,早不早被人牙子拐走,虽不晓得是什么怎么逃出去,又得了什么机缘。 她记得他当年好像前三甲上的金殿,入了圣人的眼,然后委以重任,恰好站位也站到赢家的瑞王,一路平步青云。 算算时间,忱哥儿如今满打满算十岁整,虚岁十一。 在七岁之前他和自己尚在苏府,高府门第年幼时都是有专门的夫子教学启蒙。 但到了陈家村后,他一日也没有读过书写过字,就算是再落后的村子,孩子也在七八岁也入了学堂。 像忱哥儿这样的十一岁,都还没有入学堂的孩子,实属是少见。 忱哥儿该入学堂读书了。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嫂子们,学堂的夫子如今还招学生吗?” 妇人们聊得正起劲,忽闻清脆如铃的年轻女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西坡大槐树下的那户小寡娘。 小寡娘难得没有蓬头垢面,洗干净之后肤色白皙透彻,虽不见得多么绝色,却格外的招人眼。 这些妇人都是听说过沈映鱼的名号,心中皆有些不待见她,根本就不搭理她。 好在刘翠莲也在其中,听见她这样问,料想是为家中的那孩子。 她开口道:“顾夫子就住在学堂中,映娘可以去问问夫子,不过听闻夫子只收虚岁十五以下的孩童,想必忱哥儿入学堂是无碍的。” 得了消息,沈映鱼心思微动,感激地看着刘翠莲,忙不迭地道谢。 刘翠莲忙摆手,笑道只是小事。 其他几位妇人面相觑,显然不觉得沈映鱼有这样好心,毕竟那孩子多惨大家时常都看在眼里。 沈映鱼抱着浆洗的一盆衣裳,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回走,走到一处后停下脚步。 那处便是村中的学堂,是村民们齐齐联手盖的,专门用来给夫子教学生,同时也免费给夫子居住。 看了一眼后,沈映鱼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夫子教学生自然不是平白无故教的,每一年都是要收半吊铜钱来做学杂费。 她如今身无分文,看来是时候抽空去一趟晋中,但坐驴车来回一趟也要六文钱。 沈映鱼边叹息边回到院子,相隔大老远便看见门口仿若一尊小石狮子的身影。 他像是专门候着等她,甫一看见她的身影,眼眸似陡然亮了,软声唤道:“阿娘。” 苏忱霁小步跑上前去,想要接过沈映鱼手中的木盆,被她躲了过去。 沈映鱼换了个方向,垂眸看着一旁的小人儿,笑着说道:“无碍,阿娘能拿得动。” “哦。”苏忱霁也未曾坚持,垂着眸,小步地跟在她的身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