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里里外外都要趁着主子不在的这段时候赶紧重新清扫一遍,这回李畴真是在门口死瞪着两个眼珠子,生怕又出了什么纰漏。 崔净空见状,本想折返回京城府邸,却不料还未放下车帘,便惊闻门口的响动,像是有人不慎摔了什么物件,他下意识往地上去看,只这么随意的一眼,目光却跟粘在上面似的,动不了了。 他盯着地上倾倒出来的那只紫檀盒子,还有几件十分熟稔的女子衣裳花色。 这些都应该被他烧掉了才对。 那个从偏房翻出一只陈旧箱子,想抱来询问李管家的奴仆十分惊惧,他赶忙爬起,李畴也愣了半晌,猛一拍脑门:这是自己当年慌张间随手塞了几件夫人老爷物件的箱子! 只这么一个空隙,李畴还没想好措辞,却见方才还坐在车里的崔净空已然快步走来。 那个出错的奴仆口齿磕绊着谢罪,知晓大清早一个丫鬟被拉去私狱,下场必然生不如死,一时间更为恐惧:“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手脚不麻利……” 崔净空对此恍若未闻,他走过去,很克制的没有当即弯腰去捡,只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停下,低头瞧了片刻,面上看不出名堂:“将箱子抬到我房里,里面不用动,李畴,明白吗?” 总算舍得从这堆旧衣里拔出眼睛,崔净空的眼锋锐利地扫过来,像是暗中洞悉一切似的,李畴连连点头,多的话一句不说。 那只箱子很快被拖去正房里,可和方才的急切又不同,崔净空白日一眼也不往它身上瞥,任由它搁在角落。这又让人十分捉摸不透,弄不清他到底是不在意还是过了兴头。 直到夜幕降临,他照例上床入眠,略一反身,身侧是空落落的对枕。他偏头靠上去,上面一丝气味也无。 那只箱子分明摆在黑暗里,他却不由自主地朝那里望去,这下彻底睡不着,只得点起烛光,俯身打开了那只箱子。 放置于最上的是他的旧衣,没什么好留恋的,崔净空将它们扔在一旁,丢出去三四件,向下翻找的手忽地顿了一下,指尖搭在了一件翠纹裙上。 崔净空的记性太好,他甫一抽出,便在烛光下认出,这是他们二人一同回村里,去老宅时冯玉贞穿的衣裳。 衣物上残留的那阵苦桔味已经很浅淡,可同昨夜靡靡的香气比,这点浅淡的味道却不费吹灰之力,从记忆里伸出手,再度牢牢攥住了他。 她的四五件衣裳,再往下翻,便翻到了留在箱底的长命锁和锦囊。 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失而复得的长命锁躺在他掌心间,男人眸光定定,不知想了些什么,抬手缓缓将它套在了自己空荡荡的右腕上。 锦囊已然有些陈旧,他将里面的平安符抽出,忽而想起当时那个老秃驴以为他隔得远听不见,因而对冯玉贞危言耸听的话:“惹祸上身,适得其反。” 可现在他想,冯玉贞的确是有些傻的。 他这种人——倘若寡嫂当初冷情冷性一些,不送这把长命锁,或是不为他寻法子执意求平安符,兴许两人之间果真会如她所愿,就此分离。 倘若真是你情我愿的一桩买卖,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她偏偏心肠软的出奇,心疼他刻意展露、伪装的伤处,还露出温暖的软膝叫他安枕。 冯玉贞大抵也没参透这句话里的玄妙,更没料到好人没好报,不成想自己就此招上了一个难缠的怪物,如此一来,可不是惹祸上身,适得其反吗? 第二日,已是日上三竿,李畴久久未等来门从里打开,他耐不住,只得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回应。 推开门,便见崔净空方才从床上支起身,好似是一口气睡到了现在,这是极为难得的事。 李畴端着一盆温水,他抬眼,陡然瞧见女子翠色的裙摆从床沿垂下半截。 眼皮蓦地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崔净空却毫不避讳,淡然站起身,将那条垂落的裙子捞起,重新放在床上。 他平静道:“李畴,我得把嫂嫂找回来。” 第75章 异常 “陛下宽宏大度,便赏赐臣下一碗龙血,解臣之病痛,又会如何呢?圣上倘若真为真龙天子,何故如此贪生怕死?” 身着五爪龙袍的皇帝自龙椅瘫软在地,锋利的剑尖勾过脸侧,一个身影矗立在他身前,持剑的男人轻侮地睨着他。 皇帝极力抬起手,手臂发颤地指向他,目眦尽裂:“崔净空,你这是要弑君谋反吗!”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