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对着这笔烂帐,都是静默不语。 徐氏眯着眼打量宁晏,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宁晏自顾自喝茶,眼神也不往对面瞄,这个家到如今的地步,她们在座每一人都有责任,如今却都想撂给她,以为她争强好胜稀罕摆当家的威风,会拿长房体己银子贴,那是做梦。 账目如何,秦氏心中有数,她不用看,王氏呢,就是宁晏口中那个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瞎子,她饿不着,也犯不着去贪银子,索性不管。 燕玥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阵仗,好奇地起身往长几瞄了一眼,看到那缺口金额,脸色顿时大变,泫然欲泣,“娘,账面怎么就剩下两万八千两银子了,我的嫁妆怎么办?” 宁晏在一旁优哉游哉接话,“依着父亲的意思,今年大小姐就要出嫁,论理拔步床屏风香奁梳妆台这些都该备起来了,否则迟了,出嫁匆匆忙忙会让夫家瞧不起的。” 燕玥闻言果然急了,又听得二房与三房嚷嚷着喊分家,她这个人向来只顾自己,哪稀罕旁人的脸面,当即将下颌一抬,与徐氏斩钉截铁道,“娘,祖母与祖父都去世了,咱们养着二房三房二十多年,如今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 她刚刚瞥了一眼,若能省去二房三房那项开支,这一笔银子正好够她嫁妆用。 葛氏与褚氏闻言顿时恼羞成怒,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为了自己的嫁妆,要把我们一脚踢开!” “我听得你们姑嫂往议事厅塞人,莫不是你们借着由头放出分家的风声!” 秦氏闻言叫苦不迭,她着实送人去了宁晏哪里,那婆子也着实告诉她,宁晏有分家的念头,这话便从她这里传去了二房和三房,眼下倒是她里外不是人。 燕玥可不怕这些婶婶们,立在堂中理直气壮驳道,“二婶与三婶摸着良心说话,你们每年店铺也有收成,怎么不见交到公中来,银子往自个儿兜里揣,吃的穿的都用我们长房的,哪有这样的天理?虽说当初你们是供养了祖母和祖父,这也都二十多年了,这份人情我爹爹也还得够够的吧!” 葛氏与褚氏一听这话,眼眸都睁大了。 这样的话哪像燕玥说出来的,一定是徐氏背后告诉她的。 两位老夫人快要气疯了,一个往圈椅里一摊,一个往地上一坐,耍起泼妇的戏码。 好好的明间怨声载道,哭天抢地的,如同菜市场般热闹。 那葛氏从当初国公爷出征数落到公婆去世,又将婆婆临终遗言给拧出来当圣旨,话里话外就骂国公爷失信,不讲亲情面子。 徐氏冷漠地看着两位妯娌,无奈地闭了闭眼。 宁晏真是聪明,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女儿出头。 论心里话,她也想分家,只是国公爷咬死不肯,当年她刚嫁过来,为了挣点贤良的名声,趁机笼络两位妯娌,才夸下海口一家人和和睦睦直到百年,如今账目一日不如一日,割肉疗伤已是势在必行。 但分家这桩事,必须国公爷出面,这个恶人她不做。 于是徐氏吩咐道,“来人,去请国公爷。” 葛氏与褚氏闻言心中顿时一慌,徐氏没有半句劝诫,直言请国公爷,莫不是拿定主意要分家?两个人连忙爬的爬起,坐的坐起,腰身挺直,虎着一张老脸盯着徐氏, “大嫂,您这是要食言了吗?” 徐氏摇头失笑,“两位弟妹在我这儿闹,我是招架不住,分不分家全凭国公爷一句话。” 葛氏与褚氏相视一眼,心中敞亮几分,国公爷承诺过有生之年绝不分家,国公爷是说到做到的汉子,她们有底气打赢这场口水战。 徐氏心里想的是,无论国公爷答不答应,都必须由他来收拾这个局面,国公爷若不想分家,便由他来给宁晏施压,逼着宁晏担起担子。 宁晏一盏茶喝完了,又捻起盘子里的香瓜子来磕,比谁都悠闲。 片刻,邵管家进来回话,“老夫人,国公爷入宫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徐氏叹了一声气,与二房三房的说,“既是如此,弟妹们先回去吧,等夜里国公爷回来,再论此事。” 干耗着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大家窸窸窣窣散去了。 葛氏与褚氏又暗中遣各家儿子去门口蹲守,只要国公爷回来便报个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