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温润的光泽落在冰白的眉宇间,显出几丝惊心动魄地冷淡矜贵。 即便是对着程捷说书一般的起伏语调,他依旧端坐其中,完全不为所动,微微翘起的唇珠泛出清冷的白意。 “你怎么不问我啊?” 程捷不悦的声音惊醒沐钰儿蓦地漂浮的心思。 “所以怎么了?”沐钰儿收回视线,敷衍问道。 程捷声音微微扬起,得意说道:“在书房发现一个机关,里面有这些年整个扬州官场的账本,只要经过他的手,全都被记了起来。” 沐钰儿倏地抬眸,眯了眯眼:“这些年?” 程捷点头,不解强调着:“对啊,这些年啊,跨度十年之久呢。” “自来扬州富庶,便是小小皂衣小吏也能吃的肚子滚圆。”一直沉默的唐不言淡淡说道,“录事参军虽为八品,但手下分管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九位参军事,可以说涉及到扬州方方面面的政务,他自文明四年入仕,随后在载初元年担任扬州录事参军,至今已有十二年之久,算是扬州官场上的常青藤,依附之人不计其数。” 沐钰儿扬了扬眉:“少卿之前在扬州任长史可有和他打过交代,为人如何?” 唐不言点头:“谨慎小心,克制清醒,看得清形势,分得清轻重,算是能吏。” “这样的人竟然干了十多年坏事!”沐钰儿惊诧。 “吴籁青寒门出身,并无依靠,却能在扬州这样的地方担任录事参军本就少见。”唐不言淡淡说道,“有些事情他做不了主。” 沐钰儿若有所思。 “哎,还没说那这个抢劫怎么回事啊?” 程捷立马兴奋起来:“你要知道这些账本要是送回洛阳,按着咱们陛下的手段,扬州的官场只怕个个位置都要换人,所以消息传出没多久,就有蒙面人不停出现来抢东西,甚至放火打算烧死我们。” 沐钰儿听得呼吸微微一顿。 程捷继续高低起伏地吹嘘起当日的事情。 “我们带的部曲也不多,虽然保护小表弟绰绰有余,但是这么多册子却是运不出去的,我也只能把那些杀.手都抓下来,结果都是死士,一被抓就咬舌自尽了,眼看账本就要被一把火烧没了,小表弟竟然还不肯走,说能带几本是几本。” 沐钰儿眉心紧皱,似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危险。 “结果关键时候,那个一直装死不露头的扬州刺史竟然直接带兵把吴家围起来,又是让人灭火,又是亲自架马车让我们把账本放在车上,最后还连夜送我们出城,对了,还送了我们八具尸体。” 沐钰儿:? “涉及洛阳何人还未查清,我只好先把尸体先送去北阙安置了。”唐不言说。 沐钰儿:! “那八具尸体还得请陈娘子帮忙勘验,他们是突然发疯然后撞墙自尽的,想来实在有些奇怪,但扬州的仵作却怎么也查不出来。”唐不言简单说道。 沐钰儿终于知道,唐不言为何如此评价那个扬州刺史。 ——左右逢源,互不得罪。 既然自己是刚上任的,本来就是无辜之人,却不能一心帮着钦差大人,所以不能把所有扬州官吏召集起来,任由钦差拿捏,这样也算给他们一个恩情,往后共事不会太难过,但也不能得罪深了钦差大人,要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让他不至于把这个事情办的太难看,所以保护他们运送账本,又亲自送他们出城,甚至还把最是烫手的八具暴毙尸体送了出去,简直是一石三鸟。 “那扬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一个科举舞弊,听上去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沐钰儿停了一大圈,终于想起这件正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