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给你偷偷带了肉。” ——“小哥哥,这个作业我不会写。” ——“小哥哥,这里好黑。” ——“……小哥哥,我好害怕。” 那夜,他们躲在漆黑的山洞里相互依偎,看着那些人的衣摆在草木间扫过,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萦绕,大雨让他们瑟瑟发抖,恐惧使他们紧紧依靠。 ——“昭弟,不怕。” 九岁的他紧紧抱着六岁的孩子,在风雨飘渺中,强忍着恐惧安慰道。 现在,他同样紧紧抱着怀中之人,却依稀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停下,三岁那年被阿耶亲手交给别人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 相国寺的那场大火后,沐钰儿和唐不言还未回家休息就被春儿召入皇宫。 “陛下很生气。”宫门前,春儿低声说道,“一个时辰前已经召集内参诸人论法了。” 沐钰儿心中一惊。 唐不言侧首看去。 “死。”春儿嘴角微微抿起,轻声说道。 沐钰儿倒吸一口气,她甚至连着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而来,此刻被那字砸的头晕眼花。 “可他是为了阿耶阿娘报仇啊。”她忍不住说道,“情有可原啊,而且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春儿沉默不语。 “陛下同意了?”唐不言冷静问。 ”君意已决。”春儿沉默片刻后最后又多嘴说了一句:“陛下并不打算处置那五位。” 沐钰儿脸色大变:“为什么!” 春儿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只是含糊说道:“大云经。” 沐钰儿眸光一怔,随后露出愤怒之色,可最后只能双手紧握,紧咬牙关。 “知道了。”唐不言脸色平静,颔首说道,“多谢。” “不敢,受人之托。”春儿说。 沐钰儿心事凝重,抬眸去看唐不言,却只看到他近乎冰白的眉宇,自澄明死后,他便一直如此神色平静,却又病弱坚韧。 大病未愈,却来回奔波。 “少卿打算如何?”站在宫殿台阶下,沐钰儿忍不住问道。 唐不言抬头看着宫殿上方悬挂着的仙居殿的牌匾,游龙走蛇,苍劲有力,那场大火的疲惫还未散去,澄明的血还在指尖,可新的事情已经悄然而至。 “争。”他收回视线,坚定说道。 春儿眉心紧皱,只觉得头疼。 这位可是唐不言啊。她突然想到。 沐钰儿不解,但还是认真说道:“少卿说什么,我都跟着你。” 殿内一如既往地安静,女官们就像是雕塑一样,安静伫立在阴影处。 唐不言沉默地跪在珠帘外,沐钰儿紧随其后。 殿内的熏香袅袅而起,带着细微的香味,容成嫣儿端坐在陛下一侧批改折子,陛下穿着浅紫色的常服,长袖垂落,云髻华丽,正半靠在一侧小憩。 “法明死了?”许久之后,传来陛下不辨喜怒的声音。 “是。”唐不言垂眸,淡淡说道。 陛下睁眼,隔着珠帘打量着二堂后下跪的两人。 这两人的模样实在有些狼狈,尤其是身后的沐钰儿,小花猫一样。 “为何不救她。”陛下声音微微发寒,“宁愿救一个杀人犯,也不肯救朕亲封的僧人。” 沐钰儿心中一怔,明白这话是诘问自己的。 “是微臣让司直救的澄明。”不曾想,唐不言先一步开口,把所有事情拦了下来。 沐钰儿嘴角微动,却见唐不言手指对着地点了两下。 ——这是北阙的手势。 ——听他的。 沐钰儿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眸光微动,看向唐不言,蓦地冷笑一声:“唐不言就是唐不言,好大的胆子。” 唐不言沉默叩首。 “你们唐家啊……”陛下幽幽说着。 容成嫣儿写折子的笔一顿。 殿内的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沐钰儿敏锐察觉到陛下的杀气,心中一惊。 “微臣之事,自来由心。”唐不言镇定说道。 “好一个自来由心。”陛下冷笑,手中的佛珠重重磕在桌面上,“朕看是生来逆骨吧。” 这话极重。 沐钰儿听得心跳加快,可唐不言却还是眉眼冷静,轻声告罪。 “阿娘。”屏风外传来一个娇嗔的声音,打破死寂,“骂我们三郎就骂我们三郎,扯什么唐家啊,儿臣刚才也听了这么一轮车轱辘话,但是说起来,若是此事为真,法明确实死有余辜。” 屏风后,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千秋公主转了出来,站在唐不言面前,叹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