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鼻棱唇,眉浓而深长,肤色极白,像刚烧出来的薄胎细瓷。 他似笑非笑,眼半阖,含着点冷峭:“不累了?” 江蛮音撑起身子,不去看他的脸:“谁敢在掌印面前说累。” 要在从前,她也不是不会跟薛止装模作样几回。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烧得癔症了,竟敢和他顶嘴。 薛止把指根处的碧玉珠串慢悠悠拨弄一圈,静静瞧着她。 江蛮音觉得如芒在背。 她试图掩饰什么:“昨日回宫太晚,淋了雪,夜间发起热,身体实在不适。” “叶青宗那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家伙,和他有什么聊的。”薛止眯着眼,说得慢条斯理,笑意也深不可测。 “娘娘好心思,让我打发瑞王,自个儿去跟首辅大臣推心置腹。” 他不知不觉靠近,那张白得透明的脸横在眼前。 “咱家实在是惯着你了。” 江蛮音能感觉到他轻轻喷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离得太近,美丑已经不能分辨。那双眼睛里有不同于常人的色调,红得阴冷,越在暗处就越鲜明。 他在顺着猎物爬绕,挑一个好下口的地方。 “掌印大人……”江蛮音尽力保持不动,想将一切情绪都埋藏住,“我没有瞒着你。” “你是不想?” 薛止在她耳边悠悠吐信子,轻巧地笑了。 “你是不敢。” 他吹个气儿,就有阴阴的凉风往江蛮音脖里渗。 江蛮音瑟缩一下,像打了个颤。 薛止喜欢她这副模样,不管是真是假,总看着教人舒畅。 像一切脆弱可爱的,长着翅膀的小东西,带着软羽绒毛,在拢起的手指中扑棱棱地乱撞。 江蛮音掀开锦被,伸出手,极微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她观察着这人的反应,又牵起薛止的手,一个男人的手,触感冰凉,像牵了一柄冷玉。 江蛮音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微弱:“掌印大人何故跟我一个病人计较。” 薛止没说话。 额上的手从被她牵起就是那个样子,一直都没动过。 江蛮音也不是很敢抬头看他。 可她确实还在发热,掀开被子后,衣衫又单薄,一个大冰块在头顶杵着,即便暖炭烧得再旺,也是寒气摧心。 薛止是真的冷心冷情,一点都不带怜惜。 屋里静默长久。 他的手很瘦,但十分修长,掌心宽厚,骨节大而突出,有异于常人的冷粉色,能很轻易罩住自己的脸。 那点肌肤相触的体温,逐渐变得一致。 江蛮音把他的手移开一点,隔着指间的缝隙和他对视。 薛止总是给人一种目光低垂的俯视感,在这个角度更加明显。下颌弧度优美,长睫遮住大半眼睛,左眼瞳孔边缘的红色小痣也被挡住。 他这时候像个正常人。 薛止的手动了一下。 江蛮音压抑住呼吸。 微凉的指尖揉了揉她的眉心,江蛮音已经感受不到这个动作的轻重缓急,只知道薛止在摸她,从额到眉。 小贵妃。 他松开手,起身道:“好好歇着吧。” —— 1)位分低下的宦官。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