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网子已经网住水中的金色鲤鱼,它已无路可逃,却还在挣扎。 一条鲤鱼,如何挣扎,逃过这片罗网,也离不开池水,除非它一跃龙门,腾云而起。 他是池中的鱼儿,还是天上的飞龙…… 一时走神,他的网子偏了,金鱼趁机溜走,最后一粒细沙也从漏口滴落。 十全十美,只差一点。 美丽的金鱼,不属于他。 秦异收起网子,对端阳抱歉一笑,“异笨手笨脚的,应该换……娘子来的。” “只是玩一玩而已,”端阳一心盯着网子,只是替秦异可惜,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轻松些,又拉着他往卖吃食的地方去,“我们去那边。” 九月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他们买了一份糖炒板栗。端阳从纸袋里掏出温热的栗子,分给了秦异两颗,又向他示范着轻轻掐了两下,便剥出黄嫩嫩的果实。 秦异有样学样,掐了两下,却掰成了两半,果肉仍陷在壳里。 每次他难堪时,她总会笑,这次也不例外。 她抬袖掩笑,把自己刚刚剥好的那颗栗子给了他,又示范了一次。 秦异吃下了自己剥碎的果实以及那颗完整的糖栗,粉甜软糯,便又开始剥栗子。 骑马他学不会,板栗他也不会剥吗? 他剥了足有半袋,终于剥出一颗完整的,要叫端阳看看,她已经吃上了绿豆饼。 一路上,走走买买,光糕吃了已经不下五种。 他们还要往前走,有一队巡游都城的金吾卫骑马而来。 只是正常巡逻,所以秦异没有多在意。猝然间,却被端阳拉着躲到了人群里。 她似乎很紧张害怕,紧捏着他的袖子,低头掩面,不敢看马上的人。 秦异觉得奇怪,抬头看向队首的人,那人也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糟了!”身边的端阳十分懊恼地喊了一句,“他看到了!” 说着,端阳给结因随便指了个方向,就拉着秦异往反方向跑。 她行事总是如此猝不及防,秦异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做好跑的准备,已经被她拉着跑了出去。 在人流密集的东华街,十三岁的少女像一只敏捷的兔子,拉着他从人与人的夹缝中溜走,乌青的发和玉白的长带,被奔跑的风吹起。 她如此熟悉这条街、这座城,过虹桥,穿小巷,带着他七拐八弯,到了一家闲置的染坊后院。 继而,她松开了紧握他腕子的手,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来的温热与柔软也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快跑后的心跳。 她大口喘着气,说:“好了,到这儿,他肯定找不到我们了。” 秦异也呼吸不平,试图平复自己异常的心跳,满脸忧虑,“公主今天是偷跑出来的?”一看见金吾卫就跑。 “啊?”她知道他误会了,笑出声,“当然不是,刚才领队的是我二哥赵竣,他不喜欢我在宫外乱跑,每次看见我就要把我抓回去。” 她这样大胆,也会有害怕的人。看她和结因配合默契,逃跑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她对于结因的下落一点也不担心,还能拉着他继续这次东华街之行。 他们两个又一起逛了许久,一直到天晚,秦异终于能提醒她再不回宫宫门要下钥了,她才跟他一起回了东三街,和结因汇合回宫。 送走端阳公主,秦异回到寝卧之室,坐在榻边,靠着柱子,抬袖掩面,闭目休息,以此平静心绪。 终南近前,看公子略有疲惫的样子,请他出去用膳。 “我不想吃。”秦异回答。 他真的不想吃,不是因为像上次那样上颠下簸反胃,而是他今天真的吃太多东西了。 他嘴里全是甜甜的味道,嗓子齁得疼。 赵国的公主,这就是赵国的公主。他要有多少精力,才能时时这样陪她胡闹。 他不该招惹她的,或许那天故意落下玉佩是他此生做过的第二个愚蠢决定。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