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旸无语,说得好像她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他把话题拉回来,“我看启王也未必只是为母报仇。这么多年,报仇总有机会,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还不是因为谋夺帝位的时机成熟了。” 荣相见点点头:“要行大逆之举,总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话说回来,启王要恨也该恨陛下,为什么处处与你做对,把史丰害得那样惨,还往咱们府里安插眼线。” “因为他觉得,害死他母亲,余家也有份,我母亲也有份。没有我母亲,他本该是皇上的嫡长子,毫无疑问的东宫人选,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其实,小时候母亲一直说,我有的东西,启王一定要有,她要一碗水端平。可毕竟不是亲母子,启王兄年岁又大了,宫中来往也不可能太过亲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觉得被母亲苛待,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实在是太不相同。” “继母难当啊,”荣相见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怪皇上薄情狠辣,你说,余皇后当初谋害皇嗣之事,会不会是……陛下……” 荣相见说着说着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原来一直猜想,余皇后中了后宫中人的算计,年代久远无法追究。可如今细想,宫里有机会登上储位的几位皇子生母,都不像是心机如此恶毒之人…… 反而是皇上……他与余家为利相聚,甚至为此害死发妻。余太师死后,余皇后便出了事。很难不怀疑,这是皇帝在泄愤。 更兼永安侯得到重用之际,一边是平定东海,一边是大开海市,既是守卫国土,也是繁荣经济的关键时刻。一碗汤药下去,俪贵妃登临后位,张家为国朝尽心,又没有子嗣和外戚把持朝政之忧,真是一举三得。 周显旸沉默了片刻,眼神格外苍凉。这是他早已想过,也最不愿意相信的一种可能。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是这样怀疑的。以我母亲的心性,如果有人嫁祸于她,她宁死也会求个清白。她离宫之前,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冤屈辩白,叫我不要执着此事,想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想明白了这件事根本没有反转的余地,因为嫁祸她的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裁决天下的人……追寻真相,只会对我不利,她才一再阻止,甘心幽禁皇陵,换我的平安。” “那怎么办?”荣相见听着,只觉心里堵得慌。原本她想的是,找到证据,还余皇后清白就好。可如今那个能够还她清白的人就是凶手,如何是好? 周显旸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当年事发的关键人物,太医也好,宫人也好。事情久远,陈日新暗里查访许久,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现在还是重伤之中,不要思虑过度,太医说你要静养。” 周显旸看了她一眼,语带抱歉:“这几日,都围着我转,你娘的事,都耽搁了好久。” 荣相见反倒宽慰他:“总要先顾好活着的人,她会理解我的。我瞧着你还是没精神,再睡会儿吧。” 说罢,她坐起身,周显旸拉住她,“怎么了?” “我可不敢躺在你身边睡着,一不小心压着你伤口怎么办?” 她拨开周显旸的手,跳下床,麻利地把睡了好几夜的摇椅搬过床边,躺下。 “睡那上头,不觉得硬的慌?” “有什么要紧,我也没那么金贵。”荣相见随着摇椅晃动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殿下怀疑当年的事,危急关头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傻事?皇上值得你豁出性命相救吗?” 周显旸侧过头,盯着相见,“我不是救他。” “哈?”荣相见不解,周显旸这才把那日的情形告诉她,“当时,齐老将军和你父亲站在他身边,他们到底都是忠君之人,挡在皇上身前……” 荣相见眼睛一热。 “齐老将军就像我祖父一样,我从出宫后就跟着他学习兵法、军务,对他倒比皇上亲。你父亲,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你已经没了娘,不能让你连爹爹也没了。” 眼泪无声地滑过荣相见眼角,她赶紧抹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穿什么金丝软甲,白叫这个名字,连弩|箭都挡不住。害得你伤成这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