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里书院遍坊,除却一些个太小、太偏的,其余哪家里头没有几个高门大户、鸿商富贾家的哥儿?即便不是这两者,在衙门里做事的、开铺子作坊的,也是夜市小摊儿的主力军呀。 顺着这个思路,霍书专门摸着放堂的时辰往各家书院跑。遇见衣冠齐楚的孩童,就让把招子带回去给阿爹阿娘看看,遇见爹娘仆从来接的,就直接给。还有些少年郎君,更是午间拿了招子,当晚便坐在了小摊儿上,正愁没地儿消遣呢。 而长喜楼那边,大约是甜皮鸭得了当日宴上大人们的青眼,自那一次之后,接连几日都有人来点。 江满梨本是没想这么早就卖鸭子,想等到夏末,鸭子再肥些。可耐不住肉贩日日清晨来推销,说是京城的鸭跟别处不同,熟得早,此时正是便宜。 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叫了几只,拎来一看,还真是大个头、胖乎乎,肉质也好。又因着没条件制烤鸭,才想到了前世为数不多、能与烤鸭一争高下的甜皮鸭。 没成想竟选得很不错。 甜皮鸭之所以称甜皮,便是在鸭皮上裹了一层糖蜜,吃起来以甜为头味。而甜头一过,又显出里头的酥脆来,再加上肉中带卤香,如此层层叠叠,端得你中有我、滋味百变。 只是工艺也相对繁琐。 处理好的整鸭要先用卤水浸煮半个时辰,捞出晾干后,拿清水融开的麦芽糖,掺些许白酢,用软毛大刷子刷满整个鸭皮,再晾干,下卤油去炸。 卤油便是卤制鸭子时浮出的原油,而刷麦芽糖汁与酢调成的脆皮水,则是为了让鸭子炸出来色泽金红油亮。 炸鸭不能用大火,五成油温即可下锅,一手捏住鸭腿根儿旋转,另一手拿大勺不停舀油,从上往下地浇。浇到鸭皮上了漂亮的颜色,且皮下油脂因为方才的酢而分解,鸭皮变得薄而脆,才可以出锅刷糖。 刷糖也讲究技巧。糖蜜同样是以麦芽糖为底,这次却不再加酢,而加入等份的卤油,小火熬得浓稠。不能趁热去刷,否则糖浆挂不住,还坏了鸭皮酥脆之口感。然也不能凉透了才刷,否则糖浆发硬,鸭皮过于吃浆,食客吃起来便会甜得腻喉。 最好的办法,是趁糖、鸭二者均与手心温热相当时来刷。手脚要快,刷得要密要匀,反复一二次,最后撒上些许熟白芝麻点缀其上,便成了。 藤丫刀工不错,江满梨刷好一只,她便接一只过去斩作均匀的小块。 斩好满满六大盆,再加上十几只整的,拿麻绳从脚跟处绑好。到了小市上,牵着拴鸭的绳头往板车顶上挂成一排,夜宵摊子便开张了。 旋吃的好说,江满梨招呼着客人排队逐个点,藤丫就在旁边,取朴实的勾花陶盘逐份装。而晌午收到的外送单子也要同时准备,阿霍便在另一旁忙不迭地包。 这朝外送一般是脚夫拎着食盒来取,江满梨看着实在麻烦得紧,就干脆买了些箬壳麻绳来。 取个箬壳、垫上油纸一张,再叠甜皮鸭或烤串儿,包好,拿麻绳穿一张印着“江记”戳子的小糙纸,捆成四四方方的小盒型。若是包带汤水的,譬如酸辣粉,便多收三文,用竹筒来。 又给阿霍置办得个可以背的小箧篓,几单外送攒一攒,箧篓一背,一次性送完,省去来回跑,效率奇高。雅间大堂这么一转,酒楼里其余食客看卖得好,还顺带又接回些订单。 今日头批一共九份甜皮鸭,分送两家酒楼,江满梨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看着阿霍装了箧篓出发。却是走了不到一刻钟,又见他原路跑了回来。 嘴角咧得颇高,还未跑到江满梨面前,便气喘吁吁,笑着喊道:“阿梨姐!阿梨姐!不用忙活了,甜皮鸭,长喜楼说要包圆咱们今日的甜皮鸭!” 第25章 合作·道喜·买铺(三章合一) “只能给五只。大哥莫怪,我这摊子?虽小?,可您也看见了,排队等了好一会的不在?少数。况且若是您在我支摊儿前来说,我至少还能写个告示,现在?若是突然?全数撤走,不成了让人家白等了吗?” 江满梨语气有些硬,可态度还算和气,笑容也礼貌。 面前这位不知是长喜楼脚夫还是伙计的大哥,五大三粗,方才可是一点礼貌不讲,张口就让她动作快些,大人们等着呢,把甜皮鸭全包来。 哪有这样的道理? 先来后?到?都不讲? 大哥听了江满梨的回答,也没什么好脸色,又不好伸手打江满梨这个笑脸人。好似欲说几句狠的,又想起自己是来买鸭的,若说狠了,人家生气一只不卖,回去跟掌柜的也不好交差。 吹吹胡子?瞪瞪眼,最?终高低拿出个商议的态度,道:“不要全数,给八成行不行?” “不行。” “七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