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一声淋了。 那霸道的泼辣香气炸在鼻腔里,掀得人天灵盖都要飞出去。 申阿婆差点顾不得脚疼想下床去,又碍于面子不好催促,硬生生忍住了,等着江满梨支了小木桌到床头,端面过来。 筷箸夹一块肥肠,再同时夹住几根溜长汤饼,轻轻绕两圈,确保那肥肠连着汤汁都被汤饼裹挟得均匀,一同送进口中。 肥肠炖得软润,轻轻一咬便可以嚼开来,唯独炸过的外皮又带着些焦脆韧劲,吃起来便是外焦里嫩、香爽不腻。而小火炖煮沁入香料的回甘,既去了腥气味,又与辣椒的呛香气相辅相成,吃起来就又是浓郁刺激、欲罢不能。 再有那裹了赤辣汤汁的面饼,嗬呀,不得了。 申阿婆这筷箸一动,就再没歇下。六十几岁的小老太太,一口气嗦完面,颇为满足地吃下最后一块肥肠,才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抖了抖肩上的外衣,看着江满梨笑道:“你这肥肠汤饼,竟叫人吃得停不下来,跟被梦魇了似的。” “那当然,”江满梨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认可,端着大陶碗喝汤,“阿婆爱吃,锅里还有,暮食我来帮您热热,配饭吃也很好。” “我老太婆哪吃得了这许多,”申阿婆这会也不笑她嘚瑟了,摆摆手道,“先前让你多买猪肥肠,是想着做好了你带些回家作暮食,免得再劳动一次,要还有余的,给吴家和阿香也分些去。” 说罢又朝江满梨拿回来,放在床脚那摞薄纸抬了抬下巴:“你拿来那是什么?” “我那小摊的招子,这些日子不是一直给吴大娘子还租钱么,手头没余的去印,但也不能再拖了,攒了攒,印得这几张。” 江满梨掂来一张递过去,自己也顺便拿一张来看。 这朝印刷逐渐兴盛,以印刷行里最便宜的糙纸来印,一般人也能够付得起。 淡黄的粗糙纸张略有些树皮麻头留下的黑点,倒也不影响阅读,楷体小字因纸张和技术的问题,印得不算清晰,却也因此显得别致,有种看博物馆印刷藏品的感觉。 抬头印着“江记”的小戳子,下面则打了横格,日历般印着十行小字,分别是十种不同的朝食搭配。 申阿婆早年行商,是识得字的,此时看了,有些诧异道:“怎个这么多前所未听过的吃食?” 江满梨便给她解释:“今日旬休,明日便是三月下旬了,这招子上写的都是我下旬起始要售卖的朝食,每日不重样。” “还能这样的?”申阿婆挑眉。 “当然啦,”江满梨道,“我那小摊子就这么大,若想一直增加新样式,不大可能,我便想着或许每日做些不同的,一旬为一轮,按季节三月换一次,也是个法子。” 以江满梨一己之力,每日朝食至多两种主要的,譬如锅贴生煎,辅以一种汤羹粥饮,譬如八宝粥或热豆浆,就已是极限。 可她仍是那个初衷,小市吃食种类太少,就难聚人气,要想将周围的上班族都吸引过来,就不能让人吃腻了,需得多些新花样。 且决定租在象福小市时,也是因为得知了附近衙门食堂不力的消息,想弥补之。 想来想去,便想出这么个法子,仿照食堂每日菜单的方式轮转起来。十日内,每日售卖的种类不重复,到了第十一日从头再来,每三个月按着季节,更换一次菜单。 既不会超出自己的能力,又能与寻常小贩打出差异化,还能不断泵以新吃食,让食客日日有盼头。 “那万一有客人寻着你做的生煎来,却吃不着,怎个是好?” 申阿婆老眼犀利,一下便点在要害上。 江满梨心道这小老太太不简单,点头道:“阿婆说的恰也是我担心的。” 又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是想着,要不就试它一旬,总归不至于是坏事。若是发现这京城里人人都只愿吃生煎,我再改回来便是。” -吃过午食,趁着休沐,江满梨便去小市周围几坊的衙门、府宅、酒楼送招子。 衙门府宅不必说,送酒楼,是因为偶尔会有酒楼客人差脚夫来小摊上点些个街头吃食拿去配酒。 客人尊贵,酒楼已经收了颇高的酒钱,这种小事,自不好意思再拦着,时间长了,也便成了通识,各酒楼都习以为常地默许了。 有的酒楼甚至为了留客人多喝几壶,还专门搜罗些坊市里有名摊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