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咳了几声,裴明淮只见血沿着她嘴角流了出来,又问道:“你最开始跟天鬼有勾结的时候,他们总得派人来跟你相见,若是个陌生之人,你也不会信吧?” “你……你真想知道?”吕玲珑道,“好吧,那我告诉你。韩琼夜你熟得很吧?天鬼确实跟我一直有一个人暗中联络,那个人姓韩名朗,就是韩琼夜的叔叔!” 裴明淮默然良久,问道:“琼夜究竟是不是天鬼的人?” “不知道。我想不是。”吕玲珑道,“若是,她就不应该离开你母亲,远赴塔县。都走到那处了,就没有用了。而且,若她是的话,既已到了你母亲身边侍候,又得长公主信任,天鬼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吴震问道:“那韩朗为何要加入天鬼?” “天鬼中人,都是与你们大魏有深仇大恨者。或国仇,或家恨。”吕玲珑笑容惨厉之极,道,“世祖南伐,杀得六州沦为白地。崔氏族诛,牵连姻亲四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皆被连坐灭族,你问我为什么?” 裴明淮冷冷地道:“韩朗是因为南伐之事,还是崔浩的事,你该有数吧?你说一直是他跟你联络,你们见面想必不会少吧?” “……跟崔浩一起被杀的,还有众秘书郎吏,虽然经你老师死谏,未及门房,但也大约处死了两百多人。”吕玲珑道,“韩朗母亲是其中不知谁的亲眷,我听着大约也是凉国破后,自凉州过来的士子。他娘虽未被杀,但也悲伤病故。他父亲也因此回到塔县,韩明为官,他是极力反对的。” 吴震听她这番话与自己所知的差不多,便问道:“那韩琼夜进宫,就没人在乎这些?” “人是尉昭仪挑的,她是左昭仪,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韩朗的娘本就不起眼,又死了,更无人理会。”吕玲珑道,“……而且……入宫为奴婢的罪女和宦官不计其数,真要这么算起来,宫中怕就无人了。” 裴明淮点了点头,又问道:“回答我的那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劫我姑姑?你知道那是死路,你走不出灵丘的。” 吕玲珑道:“我已经无路可走。哪怕我心里清楚那是个送我入死路的局,我也……我也……”忽又抬头道,“可我没想过害皇后。她待我一直很好,我没想过害她。” 裴明淮慢慢点了点头,道:“好。”伸手拔了剑,掷到吕玲珑面前。 吕玲珑惨然一笑,道:“我真没想到,我最后会死在你手里。吕谯一定也想不到,他一向跟你好得很。”她颤抖着手,抓了裴明淮的那柄剑凝视片刻,笑道,“吕谯死那晚我见过一次你这剑。能死在赤霄剑下,总比甚么车裂的来得体面。多谢了,裴大哥。” 吴震眼见着一蓬鲜血溅上墙壁,吕玲珑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伸手取了那剑,递给裴明淮,道:“我会让人替她收尸。其实,她心里应该还有话没说,你偏又不问了。那颗珠子是关键之物……” 裴明淮道:“再问又有何益?”转身走了出去,不再多看吕玲珑一眼。吴震跟了上去,道:“吕谯和吕玲珑是兄妹……” “算不上。”裴明淮道,“大魏明诏不许十姓通婚,事实上根本禁不住,多了去了。闾氏是柔然贵族,更不计较这一套,只是族亲而已。若非吕谯恋上金萱……吕玲珑恐怕也就安心终此一生了,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吴震只听他声音越来越低,道,“若非吕谯恋上金萱,吕玲珑也不会死心塌地为天鬼做事。我本以为,替吕谯报仇的那一日,我也会心安,觉得是对得起这个朋友了。可是现在,我却实在疑惑,这么做,是不是多事了?吕谯和吕玲珑两人之间的事,似乎跟我本来所想的不一样……” 吴震道:“罢了,明淮。吕玲珑必死无疑,与其按律而行,不如早早了结。她没伤皇后是她大幸,否则你母亲必定得活剐了她,谁劝都没用的。”又盯了裴明淮一眼,道,“你也别想太多,听刘芬蕙说了那旧话之后,我是明白为什么天鬼放过韩琼夜,反而让韩朗留在塔县了。原因很简单,天鬼的主子哪怕只对柳眉有过一点情,也就不会跟韩琼夜过不去。韩明一家子得到那样结局,是留在塔县的根,跟宫里并无干系。若真要怪,也只能怪命,谁叫她服侍尉昭仪的时候跟尉端认得了!” 裴明淮涩然道:“你在塔县的时候就说是命。你怎么在这件事上,老说琼夜是命?” “她走到天边,也没逃得过,你说不是命是什么?”吴震叹道,“她死啦,你别再想她了。只是竟然还牵连尉端被杀,却也是真想不到。” 裴明淮喃喃地道:“妃嫔?究竟是哪个妃嫔?……除了左右昭仪,夫人品级的还有沮渠仪平和乙夫人。” “这两位是不是都跟平原王有关?”吴震问道,“沮渠夫人是他妹妹,乙夫人是西河公主的母亲,也是乙弗氏送进宫的。”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