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法难,昙曜大师好歹是活了下来。皇上登基后重振佛法,可想而知,昙曜大师是有多欢喜,那可是不遗余力地想法子,开凿灵岩石窟也好,建议立佛图户僧祗户也好,我自己是相信的,昙曜大师并无他念。便是昙秀说的,佛图户纳的赋税,可在荒年赈灾。僧祗户大多为重罪犯人,留其性命,令其诵读佛经,以改其心性。想必开此石窟也是昙曜大师受法难之祸后,冥思苦想多时的法子,这般昭告世人,就算今后的皇帝想再毁佛也得多想上一想,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禅房之中一时安静无声,只听得外面佛谒之声,呢喃不绝。吴震又道:“可是昙曜大师也慢慢发现,他想做的,跟皇帝想要的,压根不是一回事。我们且不论这佛法到底于世人有没有益处,可不管是大凉国主借昙无谶之能大力弘佛,还是当今天子起用昙曜大师修建五窟,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为了……” 苏连喝道:“吴震,别说了!” 吴震长叹一声,道:“所以昙曜大师是深有悔意,又逢上前几年济南王取下青齐诸州,添了偌许的平齐户为僧祗户,这些人原本无罪,却平白地沦为隶户之流。想必昙曜大师更是自觉罪孽深重,这并非他的原意,但他也无可奈何。而僧寺越来越多,僧人也越来越多,沙门更如法外之境,不是人人都是高僧,心中无尘亦无俗念,从中牟利的僧人也多了去了。让先帝下定决心灭佛的缘故,是因为看到长安诸寺藏有诸多金银宝物,又有兵器,还有窟室与贵族女子淫乐,恐怕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而到得今时今日,这北地又不知平添了多少寺庙,多了多少僧人!真正虔心向佛的有多少,这真是不好说哪。” 苏连低声道:“皇上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下过诏,凡僧人要离自己寺庙,必得要牒文。但……” “但收效甚微,是不是?”吴震向昙秀看了一眼,笑道,“就像昙秀你,可谓左右逢源,哪个勋贵府上,不当你是贵客,礼敬有加。” 昙秀淡淡一笑,道:“这话,我可当不起。” “所以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对昙曜大师说,能够清净佛法,重肃清规,昙曜大师是会动心的。”吴震道,“昙曜大师一直替这个人守着秘密,一直到那一天,我去见昙曜大师的时候,昙曜大师才自杀了。” 苏连道:“他是自杀的?” “毒针极细,他想必一直带在身上。”吴震道,“他不会有这样的东西,一定是有人给他的。为什么不是毒药?因为毒针更能造成一个他是被人杀害的假象。至于为什么是那一天……说实话,我不清楚。要么便是他自己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要么便是有人对他传了话,让他自裁。” 见苏连想说话,吴震摇了摇手,道:“不要问我是谁对他传这个话的,我就实话实说,廷尉我接手不久,里面必有内应,要一一清查得花不少时日。当然,昙曜大师一死,这案子更陷入僵局,接下来便发生了斛律昭仪被杀一案。看那乐良王脾气,应该不会做出弑母之事,斛律昭仪之死想必还是被杀人灭口,白骨观可能是跟法鸾大师心被剜出的道理一般,凶手是不得已而为之,暂且不必深究。至于道明的死,就是我方才说的,廷尉里面有人听命所为。不管道明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死得是不是冤枉,凶手用跟昙曜大师自杀相当的毒针杀他,就是为了让我等相信昙曜大师是被人所害,而非自杀。” 昙秀道:“那做这些事,究竟为了什么?” “与五王入京有关。”吴震道,“乐良王是没打算要谋逆的,说难听点,他这样谋反真是自寻死路,也太草率了些。其实今日在场的人想必心里都一清二楚,乐良王不会是什么主谋,必是有人唆使。只是乐良王性子直率又仗义,哪怕自己家人都被流放,宁可身死都不吐露一星半点,皇上也无可奈何。” 苏连沉吟道:“你是说,杀尉端,然后又因此对法鸾大师、斛律昭仪灭口的人,才是主谋。” “尉端想必是知道了什么事。”吴震道,“他来见那个人,不料却被那个人给灭口了。只是尉端临死前杀了对方的一个手下,血溅石窟,才引出了其后种种。而且那人实在是精明之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