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还有血迹。她一见裴明淮进来,两眼便直直地瞪着他,目光怨毒至极。 裴明淮也不理会,在榻上盘膝坐了下来,端了碗茶,悠悠地道:“说吧,为什么要对我下毒?若是能说出个象样的理由,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鸣玉只是满眼怨毒地盯着他,吴震喝了一声:“还嘴硬?” 裴明淮一笑,道:“你不惜赔上自己的命来杀我,若是这原因都不肯说,一直带到黄泉里去,岂不是很没意思?薛永宗那一支与我裴家素无干系,你不是他们家的人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好,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鸣玉慢腾腾地说道,“没毒死你,算你姓裴的命大。都是因为你娘,清都长公主那个贱人……” 裴明淮眼神一变,人已站起,吴震眼前一花,只听清脆的“啪啪”两声,再看时,鸣玉两边脸颊上清晰的五道指印,肿起老高。裴明淮已回到原处坐下,也不看鸣玉一眼,冷冷地道:“再敢有一个字辱及长公主,你必会后悔。” 他下手不轻,鸣玉满嘴里都是鲜血,半日才能说出话来。“她……她那等狠毒……必无好报!我们族里的人,都是死在她手下……” 吴震一皱眉,道:“你是獠族人?” “正是!”鸣玉抬头道,两眼犹如要喷血一般,“清都长公主当年灭我族人,我父母兄弟都死在她手里。你可知道她手段有多残忍?竟把我家人悬在我们族里最神圣的玉环之上,活活烧死!我藏在树丛里面,一声也不敢发,我哭得眼里都流了血,不能出去,也不能作声,就那么看着他们烧死!” 裴明淮淡淡地道:“你为何不去找公主,却来杀我?”见鸣玉神情微变,笑道,“你们想必是一伙人,不止你一个吧?” “不错。”鸣玉大笑,她满嘴是血,头发散乱,看起来就跟个厉鬼差不多,“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人不是一直就藏在她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她杀了呢?哈哈哈哈……没毒死你,算你命大,可这运气,你们就能一直好下去吗?你是她的独子,杀了你,可比杀了她还要痛吧?让她尝尝这丧子之痛,怕是比杀她更好吧?” 裴明淮将茶碗搁了下来,站起了身,对吴震道:“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吴震道:“怎么处置?” “既然她这么说,那就带回京都,让公主自己审问。”裴明淮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成全你,让你自己见公主去。” 鸣玉惊道:“你说什么?……” 裴明淮道:“我已经说过了,让你见她。” 吴震随着他走出门去,低声问道:“你这是认真的?让她去见长公主殿下?” “有什么不认真的。”裴明淮淡淡地道,“母亲自会处置,又何须我多事。行了,你把她看好,别让她死。我先回去休息了,看这些人说来说去,都是报仇报仇,我听着腻味得紧。” 吴震叹息一声,道:“是,听你的吩咐。”又道,“明淮,你是没遇到这样的事,若是你遇上,照我看,你的手段必定狠辣上十倍百倍。” 裴明淮道:“是哪,事情没到自己头上,自然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若真临到身上,甚么无我无人无众生,那都是虚的。”伸手抚了一下赤霄,笑道,“怕是不饮够血,是收不了手的。” 第8章 那夜裴明淮一直闭目养神到将近子时,方才起身,准备去见杨甘子。此时沈家已是一片死寂,但闻风过竹梢的细碎沙沙声,有时候简直会错听成人的脚步声。 自然不能让杨甘子等,裴明淮快步往园子的方向走去。越走近园子,伊兰那味道就越浓,裴明淮眉头都皱了起来了,这说臭又不是恶臭,但是闻着实在难受。 他越走近,就越觉得不对。 园子里面有人。有呼吸的声音。 是个男子。不是杨甘子。 裴明淮的右手,已经握在剑柄上。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也已经看到在伊兰花丛中,有一抹素白的颜色。 杨甘子。 裴明淮实在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杨甘子的皮肤就像是裂了开来,然后跟纸一样,碎成一片一片的。从她的咽喉处往下碎裂,胸腹都尽数绽开,不知多少黑黝黝的虫子一样的东西,在她五脏六腑之间蠕动。裴明淮不知道,那些虫子是不是在咬噬杨甘子的血肉? 只有她那张脸还是完好的,只是却像张美人的画皮,越是绝丽,便越是骇人。 一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那株牛头旃檀旁边,两眼盯着杨甘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裴明淮叫了一声,他都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变了。“二哥。” 接下来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裴明淮半跪在了杨甘子身边,只觉头晕目眩。白日里见到杨甘子,房中虽然光线昏暗,他仍觉得杨甘子看起来不对。后来再见她,天色已晚,她又站在竹林里面,几乎看不清她的容貌。 杨甘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