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令失声道:“下面真是……” 吴震道:“莲花池下面,确实埋着一具女子白骨,一手缺了一指。” 卢令颓然点头:“想来便是我姑妈。” 吴震道:“那白骨已经十几年了,骨殖紫黑,应该是被毒杀的。你既是她侄子,便自去替她收殓了吧。” 卢令一揖自去,这几日间,这风流才子已然憔悴得不成样子。裴明淮不禁有些黯然,望了他离去,回头对吴震道:“你不再怀疑他了?你查到金萱在飘香斋所见的是谁了么?” “若是他,根本不必要跑那么远。”吴震嘿嘿一笑,道,“金萱是有个情郎,但既不是吕谯,也不是卢令。这个人,必定神通广大,否则不能知道天牢的情况,又买通曹老五和朱习。” 说罢这番话,吴震摇了摇头,道,“金百万的家产已去十之八九,看来金百万暴怒杀女,也是为了这原因。” 裴明淮道:“你是说金萱把金家的家产都给了她情郎?什么人胃口这么大?” 吴震摇头道:“全无线索。” 裴明淮道:“左肃一直下落不明?” 吴震脸色郁郁,道:“若真是九宫会设计救他,哪里还能找到人呢?到了这份上,尉小侯爷哪怕摘了我的脑袋,也无甚用处了。明淮,你怎么想?” 裴明淮沉吟道:“他这两日不曾找你?” 吴震摇头,道:“不曾,我也正提心吊胆呢。” 裴明淮道:“他恐怕是另外有了线索,你也不必管了,我自会去找他。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确是失职了。” 吴震苦笑道:“不错,我实在难辞其咎,有什么罪名,也该认的。” 裴明淮笑道:“这是后话,只要尉端不揪住你不放,一切都好说。但吴大人,这等事,可不能再有了。” 他话已说到这份上,吴震又哪里有不明白的,笑道:“我欠你的人情,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你倒是无甚大碍,我跟尉端,都一样的烦恼。”裴明淮叹道,“逃出三人,死的两人都无大碍,唯一麻烦的人,却无踪无影。” 吴震答得干脆。“我宁可担着失职的罪,也不想在这浑水里面继续趟。失职是小,卷进这事,恐怕祸从天降。”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没想到你吴大人,也忒地胆小了。” 吴震道:“我自然不怕,可我也有家人。难不成我母亲一把年纪,还得被我牵连?你又不一样了。” 裴明淮仍在笑,却笑得甚是苦涩。“你说差了,吴震。若我裴家有何闪失,那恐怕也是诛连之罪,比你更惨烈上百倍。” 吴震打了个寒噤,哪里还能继续说下去。他目光掠过满池莲花,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当日那清虚是如何令那满池莲花盛放的?” 裴明淮微笑道:“花本来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知不知道又何妨?” 吴震摇头道:“我却偏是爱追根究底之人。你师从道家,据说天师颇善法术,这也是仙法么?” 裴明淮道:“我师傅去变这莲花?天师之名,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他望着那些残败莲叶,叹了口气道:“只是一池幻梦空花,只是江湖戏法罢了。看的人眼花目盲,若这法子是金萱想出来的,我倒也佩服。” 吴震道:“我告辞了,有空来找我喝酒?我请客。” 裴明淮笑道:“到大牢?那便免了。” 吴震道:“莺莺楼倒也不错。我后来记起,莺莺楼前些时候便有个妓女失踪,我怀疑金萱的‘碎尸’,便是她的尸身。” 裴明淮点头道:“有理,寻常女子又怎会让人看到肩头胎记?想来如嫣那二人的尸身面部被蚀,一来是试毒药,二来我们若再看到金萱之面,也会认为是相似的事,不会想到是金萱自己一手策划。” 吴震点头道:“正是此理。只是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若那碎尸是从莺莺楼的女子身上得来,金萱又怎能知道那女子与自己相似?这件事,只有常去妓院的男子才能知道。” 裴明淮沉吟道:“九宫会既然肯帮金萱,连上天的道童都能寻来,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罢?” 吴震缓缓道:“有理。”又问道,“你这就回京么?” 裴明淮道:“我受人相邀,要去一趟益州。” 吴震奇道:“益州?谁约你去?” 裴明淮道:“薛无忧。” 吴震一楞,正要再问,裴明淮却道:“你让吕玲珑把吕谯的尸身给带走了?” “我也就能查到那样了,她是吕谯的妹子,说要带哥哥回去好好安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吴震道,“怎么?” 裴明淮缓缓摇头,道:“可是,我让阿苏去吕家找了,她并没回京。要按脚程,她早该到了啊。” 吴震道:“吕谯其实本不姓吕,吕玲珑说的原籍,难不成是……” “你也不必管这事了,待我寻到玲珑再说。”裴明淮道,“你既有事就去吧,我也该走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