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多谢。” 杜如禹道:“那处坪本来无名,只是发生了此事后,众百姓为讨个吉利,便唤了它作升天坪。那万教有个画师,最擅佛像壁画,据说他花了数年功夫,在山壁上画了十罗刹之像。” 裴明淮道:“又是十罗刹!” 杜如禹道:“不错。如今这壁画尚留于山壁之上,因色彩浓重,画功出众,大约又加了些特别的颜料,虽经风吹雨打,至今还看得出昔日颜色。不过,怪事也就从这些壁画上生出来了。” 裴明淮道:“怪事?” 杜如禹道:“那条路本是百姓进山的捷径,那些教众被处决之后,百姓惧怕,不敢进入升天坪。过了些时日,大家的惧意渐消,也开始有些胆大之人,敢走进去了。因为若是绕路,得多走上半日呢。但有一日,一个村民从升天坪发疯一样地跑出,说壁画上罗刹手里拿的的莲花从闭合变成了开放的!” 裴明淮皱眉道:“还有这等事?” 杜如禹道:“这些都在卷宗里写得一清二楚。我也很是不信,但问了几个当地的老者,都说是实。那个村民,也在不久之后发疯而死。这类的记载甚多,有人是看到了壁画中的罗刹天眼放光,有的是见着罗刹手持的莲花开放,甚至有说罗刹从壁画上走出来的。但他们都发疯死了……无一例外。” 他长叹一声,道:“这种事多生几桩,便再也无人敢入升天坪,自然成了禁地。大家都宁肯多走几个时辰,绕道而行,也决不愿把自己性命赔上。这情形,竟一直持续了数十年,直到小玉的事情出来,尸身在黄泉渡被我们找到……” 裴明淮道:“我在那处见到一块写着‘黄泉渡’三字的石碑,不知是何人所立?” 杜如禹道:“黄泉渡本来无名,升天坪也本来无名。那块石碑,也不知是何人所立。升天坪这名字,也不知究竟是谁叫出来的,已经叫了几十年啦。” 裴明淮淡淡地道:“莫不成鬼还能立块石碑不成了?这鬼神之说,我可不信。” 杜如禹望了他一眼,方起均的眼神也甚是怪异。杜如禹摇头道:“我学的是儒家之道,要我信,实在难。但在黄钱县,类似的事一再发生,我……唉,由不得下官不信。” 裴明淮正想再问,忽然听到院外一阵喧哗。他便问道:“外面何事这般吵?” 方起均道:“裴公子,可还记得昨晚我等说的赛灯会?如今正是在准备哩。” 裴明淮一怔道:“既然每次赛灯会都会有这种事发生,为何你们还要开这赛灯会?” 杜如禹道:“下官怎会未曾想过?第一次赛灯会上出现小玉的人皮灯笼,尚不足以让赛灯会取消。下官也是抱着一看究竟的心情,去了第二年的赛灯会。这一年的赛灯会,却再无了往日的热闹气氛,众人都是惴惴不安……记得正是我为了安定心情,在招呼席间众人喝酒之时,我派往升天坪路口巡视的衙役惊慌不安地回来了,说在那里看到了两盏灯笼,”他顿了一顿,叹道,“此时,康家的书茗已经失踪了月余了……” 裴明淮道:“如此说来,这次的人皮灯笼,便是这康书茗的了。” 杜如禹点头道:“我等众人一见着人皮灯笼上那个夜叉形貌的蓝婆罗刹,便知是……是康书茗了。另一盏灯笼,却仍是小玉背上的毗蓝婆罗刹。我本待天明再进黄泉渡查看,只是不到午时,书茗的尸首便在下游被发现了。那两盏人皮灯笼也莫名消失了……但下一年,却又出来了……” 裴明淮又问道:“然后呢?” 杜如禹苦笑道:“再一年,我自然不再让开赛灯会了。这虽是百姓们数十年来的最大乐子,但大家自然也决不会反对取消。但那一年,却失踪了两个孩童,我心里极为不安,便跟方兄,胡大夫,还有几个衙役,去了升天坪……”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道:“我们到了那处,抬头一看,只吓得浑身发冷,寒气直冒!这一次,树上竟悬挂了四个灯笼!蓝、黄、绿、红,每盏都有一个罗刹像!” 裴明淮道:“那失踪的二人……” 杜如禹道:“过了数日,尸首先后在下游发现,腐烂不堪,死状甚惨。” 裴明淮道:“于是杜大人次年又重开了赛灯会?” 杜如禹苦笑道:“这实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下官也不是没派过人去守着升天坪,只是也没发现什么。后来也就不派人了,谁不怕呢……重开赛灯会之后,果然有所好转……唉,说着这四个字,下官自己都觉着愧对自己这县令之名。后来,每隔一年便会多出一盏人皮灯笼。算算,也已经有七年了……” 裴明淮一算,道:“头两年每年一盏,第三年二盏,然后又过了四年……也便是说,已有八尊罗刹,尚余两尊,也就是青囊墨林二位?” 杜如禹叹道:“若非裴公子仗义相救,恐怕他们也与前面之人并无二致。” 裴明淮一呆,想想杜如禹此言也甚有理。若非他那时凑巧赶到,青囊墨林二人,恐怕当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