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血迹旧痕,抹之不去。数十具被剥了皮砍了头的尸体被胡乱地扔在那里,不日便被天上的乌鸦吃尽,只余白森森的骨架……” 裴明淮淡淡道:“那也无妨,这万教既来自西域,这等死法本就是极高礼遇,比什么土葬火葬都要来得体面。” 英扬道:“这本是过往之事,年日久了,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但十余年前,却开始有怪事发生。” 裴明淮扬了眉,此时方起均却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有一对儿女,便是裴公子方才所救的青囊和墨林。我妻早逝,我对这双儿女十分疼爱。一日里,他二人却失踪了,遍寻不得。我方家在此地也算大族,派了家丁四处寻找,又报了官府,悬了赏金,但一连找了月余,依然不见踪影。我已几近绝望,但此时,青囊和墨林却被送了回来。” 裴明淮奇道:“送了回来?” 方起均点头道:“他二人在一天清晨出现在我方家门口。下人发现了,立即将他们送了进来。他们两人都毫发无伤,醒了就开始嚷饿,我那心里真是又惊又喜。问起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根本说不清楚,只说一直是在一个黑屋子里面,大都在睡觉。我当时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还是胡大夫提出,要替青囊和墨林好好诊视一下。”他脸上骤然出现了极惊恐的神色,“墨林的衣衫一褪下,我便看到了他背上的刺青!” 裴明淮道:“我先前也曾看到过。令人称奇的是,居然是十罗刹中的曲齿罗刹,实在少见得很。” 方起均一双昏花老眼,也透着惊惧之色。“我们这黄钱县的后山之上,留着一幅壁画,上面便有十罗刹女。我们早已看惯了,所以我跟胡大夫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曲齿罗刹,且那刺青极其精细繁复,便是绘画刺绣也不过如此。当下我们又是惊又是疑,去解了青囊的衣衫一看,她背上竟然也……” 英扬见方起均眼望前方,嘴唇不住抖动,说不下去,便道:“方老爷一再追问两个孩子,只是他们年纪太小,什么也问不出来。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将这件事放在心中,过了几个月,也并无怪事发生,虽然还是疑惑不定,但也逐渐淡了。” 方起均惨笑道:“原本我担心的只是青囊长大后,背上有这般一幅骇人刺青,如何嫁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裴明淮道:“难道还有别的事发生?” 方起均叹道:“半年之后,黄钱县便不时有孩子失踪。他们失踪的情形,便与我家这对儿女一模一样。失踪月余,突然出现,除去背上多出来的刺青之外,并无伤损……一时间,黄钱县中凡有儿女之家,人人自危,但孩子仍是不断失踪。” 裴明淮脱口道:“难道他们的背上,都被刺上了罗刹?” 方起均道:“正是,三年之中便总共有十人失踪,每人背上一尊罗刹像,各不相同。”眼中又露出了恐惧之色,道,“众人都吓得不轻。平白的后背上被刺青,又是这等可怖的图案,孩子又诸事不知……一时间县中人心惶惶,父母都替儿女们用尽了法子洗涮,可那刺青又怎能消掉?不仅不消,孩子们日益长大,那罗刹刺青竟占了大半个背……” 裴明淮道:“说起来,在下见到的罗刹刺青,实在……太过于精美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格外狰狞可怖。” 方起均叹道:“正因如此,老夫多年来几乎从不敢细看。” 裴明淮思索片刻,又问道:“失踪的孩子,可是男女皆有?” 方起均道:“正是。” 裴明淮道:“是男孩多,还是女孩多?” 方起均一呆,沉吟了片刻,答道:“四人是女,六人是男。” 裴明淮道:“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还是?……” “只有青囊墨林乃是富家子女,别的都是小门小户的孩子。”英扬苦笑道,“那时凡有儿女之家,想必都是人人自危,官府也是日夜巡视。结果……唉!还是一无所获,丝毫线索也无。这十个孩子失而复返之后,这事儿便是停了,过得久了,便也淡忘了。” 裴明淮听他言语中尚有不尽之意,便道:“难道此后还有怪事发生?” 英扬叹了一声,道:“明淮,这还只是开始。”他想了一想,问方起均道,“最先出事的,是那个叫小玉的姑娘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