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转厉:“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欺君罔上,罪不容诛。” 明华章道:“若君主贤明,臣子自?当忠诚,知无不言,毫无保留。可是,你当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明君吗?” 韩颉老神在?在?,听到这话浅浅掀开眼皮,扫了前方那道笔直挺拔的背影一眼,默然垂下眼帘。 说了他那么?多次,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韩颉心里?摇头,明华章还是太过年?轻,眼里?非黑即白,容不得沙子。有些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捅穿了有什么?好处? 果然女皇被激怒了,她扶着凭轼,不怒自?威:“你说什么??” “臣的一些想法而已。”明华章不闪不避,直视着帷幔后的人,道,“我时常不知该如何?评价你。若说你是一个母亲,你逼死了亲生儿子,前不久杖毙孙儿,永泰郡主怀孕才一个月,竟生生惊惧而死。若说你是一个皇帝,为了江山对政敌赶尽杀绝,我无话可说,可你要?弄权就该弄权到底,你应当做周朝的明主,而不是重用酷吏,提拔佞臣,偏信男宠,用恐怖镇压不同的声音。” 女皇微微眯眼:“你觉得朕做错了?” “错不错不应由我判断,而应该交于天下。”明华章目光灼灼看着她,问,“周皇陛下,你敢去问天下苍生,问史书后人,你是不是一个好皇帝吗?若你问心无愧,我这个前朝余孽愿意束手就擒,换你的社稷稳固。如果你做不到,我一定?会?替百姓推翻暴君,哪怕我死了,反抗的火苗也会?流传下去,星星之火,终有一天会?成燎原之势。” 女皇冷嗤一声,不是出于愤怒,而是觉得可笑?:“就凭你?” 她从才人做起,她的敌人有王皇后、萧淑妃这等世家贵媛,有长孙无忌这等国舅权臣,有泱泱世家,有皇室王族,有几千年?来一代又一代男人浇筑的权威铁镣,可是如今,他们都化成了泥土。明华章一个无兵无权的少年?人,哪来的底气,敢和她叫板? 明华章被看轻,但不愤怒也不自?卑,仍然挺直着脊梁道:“我既无吕不韦之财,也无张良之计,我有的,无非‘仁义’二字。我相信天下自?有仁义在?,所以在?得知廖钰山的计划后,拼尽全力?去曲江池救人;同样因为我相信仁义,所以你的昏聩酷暴之政,我一定?会?抗争到底。周皇,我也想问问你,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让天底下所有人都怕你,那你尽可继续,如果是做一个有为之君,那你现在?所作所为,都大错特错。” 明华章的话平直简单,观点也平平无奇,和那些精美的疏议比起来,实?在?好反驳至极。但女皇却沉默良久,因为她分?辨得出来,那些观点犀利、辞藻华美的疏议是漂亮话,而这些,却是面前这个少年?发自?真?心相信的。 女皇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斗了一辈子,实?在?累了,人之生死不可逆转,她已到生命尽头,剩下这些时间?只想痛痛快快地活,把?前半生错过的快乐补上。她泰山封禅,开朝立国,女子登基,这些功绩无人可以否认,然而周武后继无人,还政于唐,亦已成定?局。她再镇压、迁怒,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亲手送走了长女、长子、次子、长孙,实?在?不想再杀死一个孙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是政敌,也是亲人。这场报复,差不多该停止了。 女皇叹了口气,像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气,疲惫地靠在?榻上,说:“你们出去吧。” 明华章一口气说,或者说骂完女皇后,本来视死如归等着暴风雨,没想到只吹了一阵风,连雷都没落就结束了。明华章抬眸,飞快扫了眼那个模糊的老人,知道自?己赌对了。 女皇虽然重用酷吏,严刑峻法,鼓励告密,其实?她本人却很讨厌告密者。曾经有臣子为了讨好女皇,将朋友饭桌上的话写成密折告状,第二日上朝,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奏折摔到对方脸上,斥告密者为无耻小人,朋友请他吃牛肉,他却背后搬弄口舌。狄公这批李唐忠臣能留存下来,M.zZwtWX.coM